池妄含糊地嗯了一聲:“蘇斂那鼻子特尖,一湊近就能聞出味兒。”
林衍提醒:“那你現在抽,不怕一會兒被揍?”
“背書太煩躁,揍就揍吧,我就抽小半根。”霸氣之中帶著些許妥協,到底還是慫。
林衍笑說:“出息。”
猩紅的煙忽明忽暗,池妄吐了口霧,低聲吐槽道:“你們說自從他轉學過來,老子早睡早起好好學習不說,做早操我也認,抽煙喝酒網吧,樣樣都管,他家也不住太平洋啊。”
他是真不明白蘇斂到底是在胡亂發善心,還是借此機會報復社會,又或者,單純的喜歡以折磨別人為快樂。
二人組對視一眼,十來年的默契,瞬間了然。
顧安久一語戳破:“既然你明明不喜歡被管,那為什麽不反抗?”
池妄被噎了一下,一時間找不到理由反駁,手一抖,煙灰落了一地。
為什麽不反抗?倒也真是奇怪,以前也沒細想這件事兒。
顧安久翹起二郎腿,慢悠悠細數說:“你說你以前,不到三點不睡覺,現在倒好,每天七點準時起床,公園遛鳥大爺都沒你準時。”
池妄:“…….啊,確實。”
這不是都怪那破喇叭。
林衍立刻補充:“就拿學習來說吧,你還記得以前不屑的口吻嗎?學習,只會影響我賺錢的速度,現在呢?”
邊說著,邊敲了敲面前攤開的一順溜英文資料,證據在前,很是打臉。
抬手吸了口煙,池妄再度沉默,這……應該是借補課費扶貧。
無關背書,兩人來了勁,像是說上了癮,你一言我一語的激情開麥。
“你三中小霸王,誰管得了你,你又肯被誰管?”
“還不讓抽煙,換做以前的你,估計眼皮一抬,直接忽略。”
“網吧是你的心血,他讓你少去,你還真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還有那奇奇怪怪的養生糊,你哪回不是皺著眉頭一口幹了?”
………
好的,破綻太多,沒有理由,無法解釋。
“所以,他給我下蠱了?”聽完數落,池妄彈了彈煙灰,緩慢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顧安久一臉無奈,揉搓著胖臉:“情蠱吧,無藥可救。”
池妄單手撐著下巴,整張臉上寫滿了茫然:“什麽玩意兒?”
對於這位情史為零的鋼鐵直男,林衍無語戳破真相:“你喜歡他,很難理解嗎?”
池妄:“?”
他反問:“喜歡誰?”
顧安久拉長聲音重複:“你——喜——歡——蘇——斂。”
五個字落入耳朵,明明都是漢語,怎麽感覺聽不大懂。
煙灰已經蓄了一半兒,池妄一動不動,好像從來沒想過這種可能。
是談戀愛的那種喜歡嗎?聽起來很是荒唐。
“講真的,我一開始就覺得你不對勁兒。”顧安久碰了碰他的肩膀,“認識這麽多年,這點兒我還是能看出來的。”
池妄咬住煙頭,遲疑道:“不是,我們倆都是男的,你們之前開玩笑也就算了,這會兒就我們兄弟幾個,沒必要。”
“那你自己想想,不是這個原因,還能是什麽?難不成你抖M?”顧安久搖了搖頭,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痛心疾首。
池妄卡頓了好幾秒,微微垂下眼:“你讓我冷靜冷靜。”
他緩緩起身,失神走到小陽台上,一邊吹風,一邊消化方才的一大串對話。
指尖夾著煙,抬手抽了兩口,猛然想到蘇斂那張半帶威脅的表情,下意識摁滅在旁邊的煙灰缸裡。
盯著那斷了一半的殘煙,池妄很輕地眨了一下眼。
之前他們說的都是表面可見的,其實還有很多連顧安久和林衍都不知道的事。
比如,怕人缺錢又不肯直接收轉帳,只能被迫補課來扶貧。
比如,聽到蘇斂稍微不舒服,他就著急地想往醫院跑,心裡擔憂得不行。
比如,總是莫名其妙喜歡盯著人看,回回都挪不開眼,那一截腰簡直印象深刻。
比如,看完那篇小作文之後,難以訴說的春夢和身體誠實的反應。
比如,總是時不時想要跟他肢體接觸,卻不嫌棄兩個男的黏糊得慌。
再比如,蘇斂每次叫“池哥”的時候,心臟悸動的那一刻。
從兩人第一次見面開始回想,無數個片段雪花一樣散落過來,好像他下意識的對蘇斂就有一種心疼和保護欲。
很多次的親近和擁抱,體貼和分寸,都是他不曾給予旁人的溫柔。
池妄心裡不想比如下去,越是細想,每一個線索都齊刷刷指引著同一個方向。
蘇斂對於他來說,的確是與眾不同。
他沒談過戀愛,更別說是同性之間的感情,這超出了十幾年來所經歷的所有范疇。
自己平時朋友多,又是老大,習慣了照顧大家,一開始對蘇斂也是同樣的對待。
只是在這過程中,好像那份照顧已經悄無聲息變了味道。
原來這種感覺是喜歡麽。
夜風把頭髮吹得凌亂,卻讓人的心逐漸清醒。
在陽台上站了半小時,池妄盯著遠方的夜空,發現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好像和那天陪著蘇斂看過的月亮一樣的漂亮。
他低頭自嘲笑了笑,就自己這性格,還能盯著月亮看一晚上,後知後覺想起來,簡直邪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