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斂殘存著最後一分理智,口不對心:“想提醒你路上小心。”
池妄執著道:“你剛剛還說是平安夜快樂,現在又變了?”
他好像隱約觸碰到了蘇斂那股惶惶不安的情緒,卻不想再退縮。蘇斂的性格太過敏感,輕輕一碰,就會把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拉進的距離又重新推開。
他是樂意花時間跟他這樣拉扯糾纏,只是今晚氣氛太好,突然就貪心地想要更多。
想要走進他荒蕪的心裡,種上一株永不凋零的玫瑰。
“池妄,我沒辦法跟你描述我現在的感受,但是………”蘇斂把他抱得更緊了些,好像在寒冷的冬夜裡,需要他隔著毛衣的體溫,才能取暖。
他緩了口氣,又艱難出聲:“但是,我真的在努力。”
池妄感覺心臟被很輕地刺了一下,酸脹得厲害:“好,我知道了,是我太心急。”
“對不起。”蘇斂眼睛裡起了濃重的霧氣,方才好不容易壓回去的情緒又重新湧了上來。
在經歷了今晚這樣的變故之後,他反覆告訴自己,不要考慮太多,學會珍惜眼前人。
但每次說服完自己,對於未來的害怕和無措,仍然是無法避免的難捱。
他在兩種情緒中拚命掙扎,反覆拉扯,要被撕裂成兩半。
明明時光回溯時候心臟的疼痛更是難受,但現在卻覺得痛苦得幾乎喘不上氣。
如果,今天躺在那裡的是池妄,他又無法再度回溯的時候,要怎麽辦。
眼前抱著的人是溫暖的,可是他曾經觸碰過池妄無比冰涼沒有知覺的身體。
蘇斂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池妄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說:“不許說對不起,我不喜歡聽。”
“好,我不說了。”蘇斂低頭,在他的肩上很輕地蹭了一下。
“早點睡好不好,我看著你進去再走。”池妄從脖頸上解下圍巾,全部繞在了他的脖子上,“借你,周一再還給我。”
蘇斂點頭,圍巾擋住了尖尖的下巴,聲音散進風裡:“好,那我進去了,你趕緊回家。”
“嗯,晚安。”池妄倚在門邊,看著那道門打開,屋裡的陰影晃出來了一瞬,又緩緩關上。
蘇斂抬手摸著脖頸上的圍巾,上面還殘存著池妄留下的溫度。
他後背抵著門,緩緩地蹲下去,把自己扔進無盡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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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幾天,池妄發現蘇斂好像在躲他,沒有表現得很明顯,只是在肢體碰觸的時候,會悄悄挪開一點距離。
不知道是因為那晚差點碰上的吻,還是因為那些失控的情緒。
池妄覺得無解,卻不敢多問。
兩人好像都在小心翼翼維持著彼此的關系,誰都不敢再觸碰那個敏感的界限。
只是一樣的情侶手鏈沒摘,藏在冬天厚重的衣服裡,偶爾做題的時候抬起手腕,會露出一截銀色,池妄就會重新安心。
他想,蘇斂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
元旦前一天是各個年級的表演時間,上完下午的兩節課後,高二的同學們陸陸續續進入禮堂,按照班級的位置挨著坐下,等著觀看各班的文藝匯演。
池妄挨著蘇斂坐下,手指碰上他冰涼的手腕,低聲問:“緊張嗎?我們在第五個上場。”
“不緊張,就當他們都是田裡的蘿卜。”蘇斂抬眸看他,神色淡定。
池妄樂了:“這樣說人家,同學聽了都會想哭。”
顧安久湊過來一腦袋,壓低聲音:“我剛去群裡偷瞄了一眼,好多其他年級的人都過來了,看到禮堂後面站著那群姑娘了麽,全他媽是來看你們倆的。”
蘇斂輕輕回頭,和那群激動萬分的女生打了個照面,又收回視線:“我們倆沒什麽可看的。”
“你不懂她們這種嗑CP的快樂,正主一起演出,都不用四舍五入,這真就是結婚現場。”顧安久混群已久,飯圈小詞一套一套,“我看到有人還拿了具專業的拍攝器材,真的牛逼。”
蘇斂哦了一聲,算是回答。
他視線看著前方,第一個節目是一個無聊的小品,講了什麽內容沒太在意。
四周傳來稀稀拉拉的笑聲,顯得整個場子更是尷尬,蘇斂笑不出來。
從平安夜開始,他的情緒就變得更是反覆,宋嘉詞的出事像是一個引線,把他想要壓製的情緒幾乎全面引爆。
在那晚差點擦槍走火的吻後,這幾天他幾次已經快要松口,想要不管不顧,卻在無數次面對池妄的時候,又欲言又止。
害怕自己無意泄露的喜歡給了期望,再表現出膽怯退縮讓人失望,他不想反反覆複,一次又一次傷害池妄。
不管怎麽樣,蘇斂都決定今晚好好表演,就當是給他和池妄,留下一個最好的青春記憶。
節目緩慢進行到了第四組,李國慶過來招呼他們去後台準備。
老李同志視線在大家身上掃了一圈,深寄厚望:“期待你們的表演,爭取給我們拿個第一回 來。”
池妄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那是必然。”
架子鼓悄無聲息地從舞台的右側挪了上去,幾個少年對著鏡子整理儀容,等待登場。
宋嘉詞抱著吉他,小臉微皺,很是緊張:“我、我要是忘記譜子怎、怎麽辦?”
“沒關系,還有我在。”林衍抱著同款的吉他,手指輕輕撥弄琴弦,把音準調整到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