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他心情霎時間變得極好,咧嘴笑出了聲,“哈哈哈——”
他笑聲越發大了,在這偌大的辦公室裡,逐漸昏暗的空氣中,回蕩,釋放。
“哢嚓——”
門被打開,濃鬱的咖啡香味彌漫開。
金逢西笑出的眼淚還掛在眼角,他回頭看向提著咖啡的賀沉烽,嘴角弧度還沒放下來:“沉烽,我剛剛看到夕陽,真美。”
賀沉烽淡淡說:“所以你笑得這麽開心?”
“哈哈,那倒不是。”金逢西帶著笑看他,“我只是覺得,未來可期。夕陽落幕,朝陽升起,一切都會越發好的。”
“唔。”賀沉烽點頭,把咖啡遞給他,“也許吧。”
“怎麽,你不相信?”金逢西接過咖啡,順手放在桌子上,打開蓋子,聲音平靜了些,“你是不是也像他們一樣,覺得我是個沒用的廢物?”
“我從沒這樣想過。”賀沉烽歎了口氣,忍了又忍,終於還是開了口,“你也用事實證明了,自己不是個廢物。”
金逢西笑了笑,反應過來之後又是一怔,笑容凝固在臉上:“你在說什麽。”
賀沉烽閉了閉眼:“你的保險櫃密碼,還是我的生日,沒變。”
金逢西面色終於變了,他一時間呼吸都要凝滯:“沉……沉烽,你不會背叛我的,不會拋棄我的,對嗎?”
“我知道你出事後,曾經一心想要為你頂罪!”賀沉烽猛然一拍桌子緊緊盯著他,“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殺了人,我都願意不顧一切救你,幫你,我什麽時候想過背叛你拋棄你?”
“那你,那你把東西給我。”金逢西一把抓住他的手,眼裡盡是期待和恐懼,“你沒有把這些交給警方,對嗎?你知道我過的有多難,我自小無論再努力,都無法讓我爸媽多看我一眼!我只是想拿回屬於我的一切,陸銘是主動送上門的,那陸珠本來就要殺他,只是臨到頭了不敢動手,我不過幫了她一把就能得到這麽多,我不是真心設計要殺他的,你懂我的對嗎!”
賀沉烽掙脫他的手,沉聲道:“殺了就是殺了,證據確鑿你辯無可辯。我之前錯的厲害,險些幹了蠢事,可如今我還是想提前奉勸你一句,提前自首,能少判幾年,等你出來,我依舊可以幫你。沈警官已經在過來逮捕你的路上,你好好想想。”
“賀沉烽!”金逢西怒了,他一把提住賀沉烽的衣領,揮手就是一拳狠狠打了上去,“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即便不喜歡我,我也資助了你這些年,讓你進我家的律所,處處討好你照顧你,到頭來你這樣對我!”
賀沉烽被一拳打得踉蹌後退,嘴角破裂出了血,他揮手擦去:“你打吧,我不還手。我欠你很多,可不能看著你做了錯事卻不承認,冤枉無辜的人入獄,陸氏即便是競爭對手,你也不能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傾覆,你早就變了。”
“哈哈。”金逢西淒慘一笑,“我沒變啊沉烽,我一直都是這樣,只是你以為,我只是花心而沒什麽惡毒心思。怎麽,你以為我不會狗急跳牆殺了你?”
賀沉烽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金逢西上前單手掐住他的脖子,眼中帶著幾絲瘋狂之色:“我就是這樣掐死了陸銘,你想不想嘗試這樣的死法?我反正已經逃不掉了,索性拉著你一起,我倒也不虧。”
賀沉烽的眼鏡被方才的拳頭打歪了,此刻顯得有些狼狽不堪,只是他面龐輪廓鋒利而冰冷,帶著些青紫血痕,有種異常想讓人肆意凌-虐的衝動。
脖頸上的手力道逐漸加重,抵著喉結讓他連吞咽都做不到,甚至空氣通過的狹小甬道也被封死,窒息感逐漸強烈。
可他漸漸充血的眼眸依舊盯著金逢西,好似已經將他看穿。
“啊——你們都逼我,都在逼我!”金逢西痛苦地松開手,踉蹌站起身,“為什麽不能讓我好過啊?為什麽!”
他苦笑幾聲,深深看了賀沉烽一眼:“你懂我,可我寧願你不懂我。”
說完,他開門走了出去。
賀沉烽緩了緩神,立即伸手夠著桌子站起身來往外追。
“金逢西,你去哪兒?如果去自首,我陪你去。”賀沉烽揚了聲,嗓音還有些許沙啞,可他顧不得那麽多,“你跑不掉的,別費力了。”
回答他的只有逐漸消失的腳步聲,等到他衝出房間,早已不見了金逢西的蹤影。
賀沉烽有些無力地靠在門上,伸手扶了扶眼鏡,一股悲涼湧上心頭。
或許,五年的相處不足以讓他真正了解這個人,金逢西藏得太深,他雖然知道這人心裡的苦楚,也認為他不是個窮凶極惡之人,可如今的場景,他有些懷疑自己提前捅破這層紙是不是錯了。
樓下警笛聲隱約響起,賀沉烽的手機也同時震動起來。
他接起電話:“沈過,對不起,金逢西他——”
“你還在樓上嗎?到底是什麽情況,金逢西跳樓了,現在死得不能再死。”沈過直截了當地問他,“你還好嗎?”
沉烽愣住:“他,他死了?”
“嗯,腦漿都出來了。”沈過說,“你提前跟他攤牌了?”
“嗯。”賀沉烽沉默了一陣,才低低地說,“我本想讓他去自首,一路看他走過來,我實際上早已把他當朋友,不論他對我是什麽態度,但我始終相信他人性未滅。他也確實沒有殺我,終極我是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