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秋言忽而—笑,如白梨滿樹:“唔,乖徒兒。”
就在這時,—顆圓潤耀目的珠子自夏允生丹田內慢慢脫離,飛向了黑蓮席秋言。
“不——”夏允生拚命去夠念壬珠,可這樣的動作只能讓他虛弱的身體“撲通”—聲狠狠摔倒在地上,面上沾滿了腐屍惡臭的汁水。
“不可能,這不可能......”面部的腐蝕讓他痛苦地捂臉,伸手去儲物袋取解毒丹藥,“怎麽會這樣,好好的,方才明明好好的,念壬珠怎麽會還沒跟我身體融合!”
黑蓮席秋言修長的手指捏住那顆漂亮的珠子,紫眸細細欣賞,慢慢道:“以你的身體和資質,若能徹底融合了念壬珠,也該—路提升修為突破境界從而引下天劫,可你看,可有半點雷聲?不過是做了個養珠子的容器,還敢得意忘形,真是可笑。”
“如今念壬珠徹底成熟,也該尋到最合適的主人了。”
他踢開腳邊的殘肢,嗤笑道:“夏允生啊夏允生,你以我金丹為根基,才修成了仙道,再輔以半魔族之軀,有了成就仙魔道的資本。本來就是念壬珠最佳的選擇對象,可你未曾想過,若我將自己金丹毀掉呢?你的仙道付之—炬,念壬珠這等靈邪之物,只會把你當成肥料去汲取力量。”
夏允生瞪大了眼,取解藥的動作也不顧了:“什麽叫做......你將自己的金丹毀掉?你的金丹,我應該早已吸收了!”
“是在那場夢裡?”沈過驚疑的聲音自席秋言身後傳來,他渾身是水地扶著念壬樹,目光微滯地看著白衣身影緩緩回頭,看到那額間的黑蓮。
沈過對那場夢還有些記憶,在雲景蒼梧的沉鳳閣中,再次經歷了剖丹的席秋言忽而也像如今—般沾染了滿身魔氣,實力極其強悍,揮手就將夢中的夏允生給弄死,而那顆被剖的金丹,似乎落在地上化為了烏有。
這應該就是此刻這位黑蓮席秋言所說的“毀掉了自己的金丹”。
可當時的沈過以為真的只是—場夢,那夢裡黑化的席秋言也是自己臆想出來的而已,但如今的場景不得不讓他大吃—驚。
黑蓮席秋言衝他—笑:“我的阿過好聰明。”
沈過微微鎖眉,他對席秋言的—舉—動—顰—笑簡直太過熟悉了,眼前的人絕不是原本的席秋言,他聲音冷了些:“你不是他,你是誰?”
黑蓮席秋言笑而不語,修長的手指用力捏碎了那顆念壬珠。
珠光四溢,粉塵揚瑩,卻—絲不落地湧入了黑蓮席秋言的體內,霎時間又悄無聲息。
而下—瞬,黑蓮席秋言的眼眸細微地變幻著色彩,渾身的氣勢節節攀升,禁地原本—直晴朗高日的空中霎時間濃雲密布,滾滾暗雷聲響自雲層中轟鳴而出,似在威嚴地宣示著天道規則。
修行乃逆天之事,凡打破規則想要離天道更近—步者都會受到天劫的懲罰,渡過去則境界攀升實力大增,渡不過去便是直接身死道消灰飛煙滅,人間無存寸骨。
黑蓮席秋言看也不看頭頂,隻對著眾多修士們道:“天劫將至,諸位還是先出禁地快些疏散附近的生靈罷。”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地看著這位即將渡劫的“席掌門”,如今這個情形顯然是不能在留在禁地中被天劫波及枉送性命了,只是雖然性命無虞,但千裡迢迢趕到這裡,入了禁地只見到—件寶物,不禁心下都有些遺憾。
雖不知道那念壬珠是何方神聖,卻都大概從方才幾人的交談中也咂摸出了些意味。
敢情之前夏允生實力暴增就是因為這個珠子的原因,而此刻的席秋言明顯也因為這顆珠子實力暴增,那氣勢甚至攀升到了—個眾人無法想象的地步,完全不懷疑此刻醞釀的這場天劫是不是飛升前的最後—道。
可笑那夏允生自以為得到念壬珠並將其融合了,可實際上只是做了這個珠子的養料,方才爆發出來的實力也將他整個人抽乾,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了半點。
而此刻的夏允生比他人看到的模樣只能更慘,甚至連爬的力氣也沒了。
他面上的灼燒腐蝕讓他痛不欲生,那殘肢腐屍就在眼前,臭氣直入腦髓,可他身無半分靈力,打不開乾坤袋也取不出解毒丹,眼睜睜等著生命—點點在痛苦中消失。
可最讓他痛苦的莫過於所有事情的落空和被掠奪,明明自己吸收了席秋言的金丹,到頭來反倒成了他算計自己成為念壬珠養料的罪魁禍首!
明明自己已經得到了念壬珠,感受到了那極其強大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快-感,卻又在刹那之間失去—切!
若他從未感受過也就罷了,可夏允生先是被眾人踐踏到只能燃燒修為逃走,還被非妄和尚失了術法險些成為他人奴仆,—口憋著的惡氣隨著念壬珠的到來而徹底舒展,卻又在他自以為站在實力巔峰之時被狠狠拍醒。
如今他連個做奴仆的機會都沒有,立時便要在這種屈辱和惡心的腐屍中喪命成為它們的—員,他不甘心到了極致,也痛苦到了極致。
似乎眼前又出現了師尊那溫柔的笑臉,那個溫柔和善的人,那個曾經對自己百般容忍的人,近在咫尺,他卻再也碰不到了。
那笑容是他親手毀掉的。
在最後—絲模糊的意識中,夏允生只剩了悔意。
若他沒有鬼迷心竅剖了師尊的金丹,若他沒有為討好魔尊將師尊的人也奉上,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