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寧沒有理會那些濃黑,只是逆著意識波的流向遊走著。很快,就在荒原的角落裡,發現了那頭傷痕累累的孤狼。
兩條前腿浸滿了鮮血,整個脊背沒有半點皮毛,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肉。
孤狼搖搖晃晃強撐著身體,雙眼警惕地盯著莊寧,喉嚨中沉沉低吼著,一臉凶相地對他亮出了獠牙。
“誰。”
“別靠近我。”
“這裡不安全,我必須戰鬥。”
“必須戰鬥……”
是他了……
莊寧緩了緩緊繃的心神,盡量將聲音放輕。
“我們又見面了,不記得我了麽?”
“我是莊寧。”
“不安全……不安全。”
“走開,不要靠近我。”
孤狼似乎沒有聽到莊寧的話,只是兀自戒備著周圍的一切,哪怕四周只有一片荒蕪。
“沒事了,戰鬥結束了。”
莊寧說著,又試著靠近了一些。
“你是安全的,危險都沒有了。”
“裘東野,看看我。”
“我是莊寧。”
“你不是……最喜歡我的嗎?”
濃黑在身後湧動著,時而激烈,時而平緩。莊寧翻來覆去,不斷對他說著同樣的幾句話,直到孤狼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直直看著莊寧這方,緩緩地,收起了獠牙。
“莊……寧。”
“對,莊寧,我是莊寧。”
見孤狼終於恢復了一線神智,莊寧心頭掠過一陣欣喜。
“沒事了,來,我們回家了。”
莊寧伸出手,想要去觸碰裘東野的狼,可不知為什麽,盡管看起來近在咫尺,他卻怎麽也夠不到它。
“裘東野?”
莊寧十分詫異,更加努力地向著孤狼的方向驅動自己的意識,可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好像近到了極限,任憑他怎麽努力,都再無法接近孤狼半分。
——
“怎麽樣?他好了嗎?”
退出裘東野的腦海,迎面便是紅和羅因的兩張大臉,倆人一人一邊盯著他們,表情十分關切。
“應該是……平靜下來了吧。”
莊寧不敢確定,慢慢松開抱著裘東野的手臂,試探著喚了一聲。
“裘東野?”
裘東野愣愣看著莊寧不回答,但就只是這麽愣著,似乎不再有要胡亂攻擊的跡象。
莊寧看了他一會兒,又按了按他的肩膀。
“來,坐下。”
這會兒裘東野倒是很乖了,莊寧讓坐,就坐了下來。
看來是不會再發瘋了。莊寧松了口氣,拿出自動醫療包,插在裘東野破破爛爛的戰鬥服上。
治療氣泡漸漸將裘東野的身體包裹起來,整個脊背,兩條胳膊,全都被浸泡在了藥液之中。
莊寧坐在裘東野旁邊,也給自己插上了一個醫療包,靜靜等待著他們倆的傷口愈合。
“他真的好了嗎?”紅蹲在一邊,觀察著裘東野呆滯的神情,“我怎麽覺得他還是不太清醒?”
“大概是不會再有攻擊傾向了。”莊寧如實回答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好像並沒能真正安撫到他。”
“哦……”
紅又仔細端詳了裘東野一會兒,想了想,看向莊寧。
“你們是不是……還沒在一起過呢?”
莊寧猛地抬頭。盡管紅的用詞隱晦,但是她想說的是什麽意思並不難理解。
“沒有呢吧?”紅又問道,語氣倒是十分自然。
“嗯……嗯。”莊寧小聲應著,耳根微微發紅。
“那就是了。”紅點點頭,“我曾經聽說過,哨兵和向導之間如果聯結得不夠緊密,好像是會出現無法徹底安撫的情況。”
……原因是出在這兒嗎?
確實,哨兵和向導如果沒有身體結合,是無法真正達成精神上的契合的。
向導學院的講師也明明白白地這樣講過。
但他沒想到,狀況會在自己毫無防備的時候發生得這麽突然。
……其實也並不能怪狀況突然。
只是裘東野不催他,他也就理所當然地沒有去做什麽心理準備。
“那……那我應該……”莊寧胡亂應著,聲音越來越低。
紅不接話,就只看著莊寧意義不明地笑。羅因也十分積極地湊了過來,和紅一起意義不明的笑X2。
“他背上的傷就快好了哦。”羅因提醒道。
“嗯。”莊寧隻覺得臉上發燒,盯著地面上大理石的紋路,微微點了下頭。
“好了,事都解決了,信號也有了,呼叫中央塔吧。”
紅站起身,打開通訊器,又轉頭對莊寧一笑。
“祝你倆今晚愉快哈——”
——
裘東野確實沒有清醒,從莊寧從他的意識中退出來,一直到莊寧把他帶回自己家,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都沒做出過什麽表情,只是眼神發直著,有時看看莊寧,大部分時候目光就落在空氣中。
“累了吧。”
莊寧牽著裘東野的手,將他帶進浴室裡,一點點將他身上破爛的戰鬥服脫下來。
這次這一戰,前前後後大約有一個小時,裘東野都處於二階以上的過載狀態,這已經大大超過了一般哨兵能承受的上限了。
以他倆這樣不遠不近的狀態,喚不醒他,大概也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