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寧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手卻不自覺地顫了顫。
羅因和紅在一旁靜靜看著莊寧,沒有勸莊寧去,也沒有勸莊寧別去。
即便是有了頭緒,如果沒有莊寧,只靠他們兩個人是無法找到晶核的;
如今甚至都不能將線索上報中央塔,一旦打開通訊儀,他們的行蹤就會即刻暴露。
兩個人沒有意見,也不去決斷,只是像以往一樣,安靜等待著莊寧的選擇。
但莊寧卻久久也沒有再說話。
如果自己的推測是對的,也許破除異空間,就在今晚。
而如果自己無所作為,很可能就會有更多的人在明天后天的災難中死去。
倘若那些人最終死去,那殺害他們的不是異空間,不是操盤者,更不是裘東野。
是自己……
這樣的念頭沉重得讓莊寧無法承受,可想到裘東野,心裡卻更是如刀絞一般地疼。
他是我的哨兵,我怎麽能不管他,怎麽能不顧他,怎麽能……就這麽放棄他。
可是自己又怎麽能,讓中心城裡無辜的人們因為自己的私心殞命。
“你留在這裡。”心緒百轉糾結,莊寧沉著眉心,勉強對裘東野說道。
“你留在這裡,解決完了,我就回來。”
裘東野卻沒半分猶豫,嘴角一勾,捏了捏莊寧的手。
“我得跟你在一起。看不見你,我不踏實。”
莊寧轉頭看向他,眉心壓得更沉,一股沒來由的怨悶在心裡兜兜轉轉,隻想對面前這個不聽話的人發泄。
可對他發泄又能怎樣,自己明明就知道的。
這個聞著氣味也要來找自己的人,這個永遠一根筋地要護著自己的人,又怎麽可能會讓自己一個人去涉險。
況且這怨悶並不來自於他。
只是來自於責任與私心擰成死結,如何也解不開的自己。
罷了……
莊寧一咬牙,強忍住湧上眼眶的酸意,將手從裘東野手中抽出來,又緊緊反握住了他。
即便是逃,也不見得逃得掉,也許拋棄了責任,最終他仍是被銷毀的命運。
無論怎樣,陪著他就好。
反正自己這條命,除了他,也再沒有別人稀罕。
“走,去東區!”
——
此刻正值深夜,東區一片寂靜。偶爾會有野戰車緩緩開過,例行公事一般,徒勞地尋找著晶核的下落。
莊寧幾人躲避在陰暗處一路前行,很快便來到了他們曾經巡邏過的B3區。
“舊址公園就在那邊了。”紅壓低聲音說道。
“研究所地下室真的還在嗎?我們怎麽進去?”羅因問。
莊寧沒說話,只是搖搖頭。
他曾經自我反駁的那些話其實是有道理的——他關於舊址地下室的推測,並沒有一個必然的邏輯可以支撐。
但同時,也並沒有一個確實的邏輯可以否定。
國家生物研究所舊址和操盤者,二者的關聯過於巧合,盡管並不確定,但也足以作為一條需要謹慎對待的線索,讓人前去一探究竟。
夜晚的舊址公園靜靜悄悄,白日裡的地震並沒有對公園造成太多損壞。
幾個涼亭倒塌了,湖上的木橋只剩下了橋墩。除此之外,一切如舊,就連公園中心那座瞭望塔,都還依然高高聳立著。
瞭望塔……莊寧看著遠處那個高聳的黑影,心中忽然感到一絲異樣。
這個公園以前,有這樣一個瞭望塔麽?
莊寧的記憶給他的答案是有,可是這個「有」字不知為什麽,總是帶著揮之不去的違和感。
“以前公園裡,有那座塔麽?”莊寧指指瞭望塔,問其他三人道。
“有啊。”紅和羅因異口同聲,裘東野也點了點頭。
莊寧沒說什麽,強壓下心頭的異樣,不再多想瞭望塔的事情。
畢竟他們來舊址公園不是來看塔的,最重要的還是要尋找地下室。
舊址公園並不大,幾個人十幾分鍾的工夫就找遍了整個公園,卻並沒有找到一個可以通向地下的入口。
“沒關系,不好找也是正常的,畢竟操盤者不會讓咱們輕易就發現他的秘密。”幾個人站在公園中心的小廣場上,紅給大家打氣道。
“可是這公園一眼望到邊,連個隱蔽點的地方都沒有,那個入口能在哪兒呢?”
羅因悶悶地拿出電子煙,剛要塞進嘴裡,忽然又放了下來。
“你們說,會不會藏在那個湖底下?”
幾個人轉頭看向那個只剩下橋墩的小湖,紅一翻白眼,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胳膊。
“你家地下室開在湖底下,門一開就往裡灌水?能有點智商麽你。”
“我、我這不是提供一個可能性麽……不可能就算了唄……”
羅因心虛地又叼起了煙,可還沒等他抽上,莊寧突然轉頭看向他和紅。
“等等,你說什麽?”
“啊?”羅因一愣,“我說不可能就算了……”
“不是,紅說地下室……”莊寧似乎想到了什麽,話說一半便停了下來。
以他之前的推理,操盤者選中的地方,一定是能抵抗全城災難的地方。
如果晶核藏匿在地下室,那麽是可以抵禦風災、蟲災的,只要地下室足夠堅固,也可以抵禦地震。可針對最初的水災,地下室則是最不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