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語氣,連點疑問的意思都沒有,讓易塵良聽得頭皮發麻。
“路上出了點意外。”易塵良心裡發虛,不敢跟他對視,僵硬地移開目光。
雲方不說話,易塵良心裡更發怵了,乾笑了一聲:“你明天不是要考試嗎?我真沒事,就是看著嚇人——”
“過來我看看。”雲方指了指床,示意他坐下。
易塵良坐到床上,有點忐忑地看著雲方。
說實話雲方不說話也不笑就這麽冷冰冰地看人的時候,著實有點嚇人。
“脫了。”雲方說。
易塵良把上身穿著的老頭衫脫掉,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肚子上一大片淤青已經隱隱發紫,胳膊上側肋上好幾條被抽得血青的傷痕,後背上易塵良不知道什麽樣,但是看雲方黑下來的臉色,他就知道可能也好不到哪裡去。
雲方微涼的手按在他的傷口上,易塵良疼得嘶了一聲,但是沒敢躲。
雲方耐著性子給他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傷到骨頭,易塵良打架多少有點經驗,知道怎麽躲,不像上一次受傷那麽慘烈。
“誰乾的?”雲方檢查完松了口氣,但臉色依舊很差。
易塵良看他一副要殺人的表情,心裡一跳,“真沒事,我中間找機會跑了,就是一群喝醉了酒的小混混。”
雲方聽了沒說話,去客廳把醫藥箱拿進來給他處理傷口,“趴下。”
易塵良老老實實趴下,雲方給他後背處的傷上藥,“李凱?還是上回在學校裡打架的孫遠那夥?”
易塵良腦袋埋在枕頭裡不吭聲。
雲方手上加大了力道,易塵良疼得悶哼了一聲。
易塵良別的沒跟雲方學到,碰到不想回答的問題時負隅頑抗倒是跟雲方學了個十成十。
雲方終於知道自己有多麽氣人了。
易塵良的傷自己處理得十分粗糙,雲方把人拽起來,捏著他的下巴看他臉上的傷,也不知道是哪個陰損的玩意兒,專照著他臉上抽。
雲方一邊給他抹藥一邊道:“你怕我去找他們麻煩?”
易塵良仰著臉讓他給自己抹藥,“你剛出院,別摻和這些事。”
雲方看他額頭有點沒擦乾淨的血,扒開頭髮一看果然有傷,血都糊住頭髮了,好在只是看著嚇人,傷口並不深。
“你怕我殺人?”雲方垂眸盯著他。
雲方總是能一眼看透他,易塵良移開目光。
上回他跟雲方說易明智帶來的幾個人,沒幾天那些人就都出事了。
雖然沒死,但也都傷得不輕,尤其是易明智,要是沒人正好路過發現可能就真沒命了,所以宋麗麗之前聽見雲方點她才會嚇得驚慌失措。
雲方住院的時候,那個叫王連華的刑警來了好幾次,說是葛三指控雲方殺人,但由於證據實在不足最後才不了了之。
其他人可能覺得這個指控很荒唐,但是易塵良信。
他生日那晚雲方說的話不全是真的,但他提起自己殺人時那種輕描淡寫的口吻還是給易塵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冰涼的手指動作輕柔地撫過他的下頜,溫柔又強硬地迫使他的目光移了回來,雲方鏡片後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情緒,黑沉一片。
易塵良感覺到了一股危險又極具壓迫感的冷意。
雲方就這麽盯著他,緩緩開口問他:“你是怕我殺人,還是怕我?”
第77章 回來
“哎——”易塵良仰著頭看他, 這個姿勢讓他脖子有點疼,他抓住雲方的手站起來,伸出胳膊將人抱住。“你別這樣。”
雲方任由他抱著, 但是心裡那一瞬間的升騰而起的暴虐和不知名的情緒倏然潰散。
易塵良歎了口氣,“你殺過多少人我都不害怕, 你別總拿這事兒激我。”
雲方怔住。
易塵良抱著他伸出手搓了搓他的後背,“我真沒事, 你別怕。”
“我沒有。”雲方皺了皺眉。
“你沒有你大半夜從北京跑回蕪城?”易塵良抱著他不撒手,“今晚上挨得這頓打還不如你給我嚇得這一跳厲害。”
雲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垂著眼睛不說話。
易塵良知道他自己這個毛病, 不開心了, 鬱悶了, 心裡有事了, 就喜歡閉上嘴不說話,自己找個犄角旮旯一蹲,誰都不理。
雲方從來沒在他面前這樣過,他還以為自己長大了就把這個破毛病給改了, 但是現在一看根本沒有。
易塵良拽著他去客廳給他倒了杯水。
雲方一路趕回來連口水都沒喝,現在也確實渴了,坐在沙發了不緊不慢地喝完了一杯水。
“你在搶救室裡的時候我也挺害怕的。”易塵良裸著上半身坐在沙發扶手上,身上青紫的傷雲方看著格外刺眼,“看不見摸不著人, 嚇得魂都飛了。”
“但我都給電話裡報平安了,你怎麽還回來?”易塵良仗著自己坐得高, 伸手抓他的頭髮。
“你沒那麽熱心,大半夜送小孩兒去警察局。”雲方道:“一聽就是撒謊。”
易塵良嘿了一聲,過了一會又把雲方被他揉的亂七八糟的頭髮捋順, “孫遠找的李凱,七八個人給我堵路上了,真不是什麽大事兒。”
“非得揍個半死才能叫大事?”雲方皺了皺眉。
“起碼我沒躺搶救室裡被下三次病危通知。”易塵良沒好氣地抓了一把他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