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陳倩陽興致勃勃的坐到了他對面, “那你們不就是竹馬竹馬?”
“算是吧。”宋存笑了笑。
“那雲方是不是從小到大都這麽優秀啊?”陳倩陽問。
“嗯,一直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宋存道:“特別愛看書, 能自己一個人抱著本書呆上一天, 甚至能忘了吃飯。”
陳倩陽感歎, “不愧是學神, 你們關系一定非常好吧?”
宋存苦笑道:“我做錯了一件事情, 他到現在還沒有原諒我。”
陳倩陽想起校園貼吧裡傳得那些八卦,欲言又止,最後乾巴巴安慰道:“沒事,時間會衝淡一切的。”
“謝謝。”
陳倩陽離開, 宋存翻開手中的物理書,最後一頁夾著一張畢業時他跟雲方的合照,照片拍攝於雲方突然告白之前,照片裡他笑得燦爛,雲方抿著唇, 安靜地看向鏡頭。
他如果早點知道雲方的心意就好了,但當他仔細回想, 也並非無跡可尋,不小心觸碰卻陡然收回的手,似有似無的試探, 獨一無二的禮物,背後安靜又沉默地注視……
可是他太遲鈍了,甚至不理解為何同性之間為何會產生這種不容於世的感情,在周圍或厭惡或調笑的起哄聲中,把雲方雙手奉上的真心摔得粉碎,甚至融入到了圍觀者之中,不惜用惡意做偽裝,裹住他的慌亂與膽怯,以至於無從發覺剛剛萌芽的喜歡。
他的喜歡來得太遲,雲方已經不想要了。
就像他拚盡全力滿心歡喜地考進三班,卻發現雲方早就已經果斷離開。
陽光灑在照片裡的兩個少年臉上,最終還是停留不住。
宋存沒來由的想,也許他早就把雲方弄丟了。
*
陳倩陽抱著筆記回到座位,就遭到了吳河無情的嘲笑,“你繞了大半個教室,到底是去借物理筆記還是去看帥哥啊?”
“我看你是皮癢了!”陳倩陽瞪了他一眼,拳頭毫不留情地捶了上去。
“啊啊啊你這個暴力老巫婆!”吳河被揍得吱哇亂叫。
“閉嘴!”陳倩陽怒罵:“你這次月考都掉出前十了,離流放也不遠了!”
“我流放了就去找雲方,跟他一起逍遙自在!”吳河一邊躲一邊拱火,“讓你在三班孤身一人無依無靠!”
陳倩陽呸了一聲,“你們這些無用的男人,最好都被流放,年級第一就是我的了!”
三班裡打打鬧鬧,一層樓之隔的十班裡也在吵吵嚷嚷,只是吵嚷的主角卻不是學生。
宋麗麗懷裡抱著個哇哇大哭的小孩,盤腿坐在講台上哭嚎,“我不管啊!這老的小的看病都得花錢,他易塵良但凡是個有良心的東西,就不能撇下我們一家子等死!”
班裡的學生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班長機靈跑去找班主任了,季書墨試探上前,“阿姨,易塵良他已經一個星期沒來學校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不管!你們肯定都知道!你們這些學生崽仗著多讀兩年書,一個個都鬼精鬼精的,易塵良這個沒良心啊!我和他爸辛辛苦苦省吃儉用把他拉扯大,到頭來他要我們死啊!”
宋麗麗哭喊著,推開旁邊兩個想上來扶她的小姑娘,“你們今天不把易塵良叫出來,我就不走了!”
老方和老何帶著保安匆匆趕來,好說歹說把宋麗麗請出了教室帶到了辦公室,教室裡頓時炸開了鍋。
說什麽的都有,但無外乎都會將宋麗麗跟易塵良是母子這件事聯系起來,宋麗麗今天有多麽丟人蠻橫,別人就會對易塵良有多少惡意的揣測和誤解。
雲方拿出手機給黃初發了條短信。
他原本是想跟易塵良好好談一下這件事情的,但是這一個多星期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去病房除了給易塵良送飯就是幫易塵良補課,連閑談都少得可憐,易塵良在有意無意地避著他,而他也同樣如此。
但是他不希望易塵良回學校之後,宋麗麗還來惹易塵良不痛快。
晚上,易塵良吃了一大碗米飯外加大半根肘子,整個人面色紅潤精神煥發,看著明顯比剛進醫院的時候胖了一圈,而且因為曬不到太陽,人都白了兩個度。
雲方看著很欣慰,拆開酸奶的包裝放上小杓遞給他,“解解膩。”
於是易塵良又開始吃酸奶,吃了兩杓才想起雲方來,找補地往雲方跟前一推,“你吃嗎?”
雲方哭笑不得地教育他,“以後記得下嘴之前讓人家。”
“哦。”易塵良舔了舔嘴角的奶沫子,“那你嫌我髒啊?”
雲方的目光停留在他嘴角沒舔乾淨的奶沫上兩秒,又移開,不太自在地咳嗽了一聲,“不嫌。”
易塵良舀了杓酸奶遞到他嘴邊,“那你吃。”
話趕話說到這裡,他不吃就好像剛才那句“不嫌”有撒謊的嫌疑,但是吃易塵良喂過來的酸奶又有點不太合適,他正騎虎難下,嘴唇就碰到了一點冰涼。
易塵良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杓子,自己把那杓酸奶吃掉,“不吃算了。”
好像剛才碰他嘴唇的那一下只是不小心。
雲方抿了一下嘴唇,舌尖將那點涼意卷了進去,酸甜微涼的滋味在口腔蔓延,稍縱即逝。
味道消失,他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麽,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易塵良咬了咬嘴裡的杓子,繼續安靜地吃自己的酸奶,微微泛紅的耳朵尖隱藏在了過長的頭髮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