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風變得更大了,冰涼的雨水一個勁地往脖子裡灌,兩個人幾乎是拎著東西飛奔回了小院子,就這樣兩個人來回搬了兩趟才把東西從超市搬回了屋子裡。
雲方抹了把臉上的水,沒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易塵良扔給了他一塊毛巾,從床上拽了件洗過的套頭衛衣扔給他,“趕緊換上,別再感冒了。”
雲方一手擦著頭髮一手拿著衛衣,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他身上,衝刷掉了他身上的清冷,他看上去心情好極了,“這麽關心我?”
易塵良已經把濕透的短袖脫了下來,聞言側過頭睨了一眼,聲音裡滿是嫌棄,“嬌氣。”
雲方摸爬滾打這麽些年還是頭一次聽見別人評價自己嬌氣,尤其還是個小崽子,他既感到新奇又覺得好笑,不動聲色地換上了那件灰色的衛衣,坐在床上繼續擦頭髮看著易塵良忙來忙去。
易塵良換上了件夏天穿的黑色背心,他身形略有些單薄,肌肉卻是薄削精悍,絲毫不會讓人懷疑他強悍的爆發力,偏偏黑色的頭髮還濕漉漉地貼在他腦門上,讓他看起來又莫名地可憐,威脅和無害兩種氣質雜糅在一起,變成了少年獨有的青澀。
還挺順眼的。雲方默默地想。
但是他又有點迷惑,我小時候有這麽……這麽……他尋思了半天,也沒能找出個貼切的形容詞來,最後只能放棄。
雲方買的大部分東西都是做飯用的,易塵良一樣一樣將它們放在堂屋角落那個簡陋的廚房裡,又折返回臥室將那兩床被子從塑料袋子裡拿了出來。
他本來是想著等過兩天冷了再買一床,結果雲方直接買回來兩床外帶一個枕頭。
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才松了口氣坐到了床上,就見雲方老神在在地倚著床頭盯著自己,那目光猶如實質,讓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肌肉緊繃,“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麽?”
雲方歪了歪頭,“怎麽看著你?”
易塵良不太客氣地指著他,“要是路邊有人這麽看我,十有八九是在挑釁。”
易哥人狠話不多,最受不了別人挑釁自己。
雲方懶洋洋地笑了,“說不準,也可能是在調戲你。”
易塵良多數時候是跟人動手,鮮少跟人打嘴仗,偏偏雲方每次都喜歡踩著雷蹦躂,他說又說不過,打又不能打,每次都很憋屈。
“晚上吃什麽?”易塵良果斷地轉移了話題。
“下面條吧。”雲方還真是很仔細地想了一下,“你會嗎?”
“……我試試。”易塵良拎著盛調料的袋子去了廚房。
雲方拿出手機看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從床上起來逛悠到了灶台前面。
易塵良拆開面條拿了一把扔進了鐵鍋裡,看得雲方眼角一抽,“哎你等等!”
易塵良不明所以地瞅了他一眼。
“鍋刷了嗎?”雲方問。
易塵良擰眉盯著那鍋三秒,伸手把散落的面條拿了出來。
雲方還是頭一次見人下面條先放面後放水的,他把人拽到身後,認命地挽起袖子,“還是我來吧,你好好看著。”
他炒菜做飯水平確實不行,但是好歹自己住的時候能填飽肚子,雲方熟練地倒水放洗潔精刷鍋子,又打開灶台上的液化氣,往鍋裡倒了點油進去,將蔥花撕碎扔進鍋裡爆了一下,拿起暖瓶來倒進了半鍋水。
滋啦!
油花的香氣瞬間充斥了整個堂屋,易塵良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雲方將面條放進去,面條瞬間變軟,他拿著杓子一攪,面條就都進了鍋裡。
“去把買的青菜和火腿腸拿過來。”雲方衝易塵良揚了揚下巴。
易塵良拿過買的小白菜和火腿腸,一個人洗菜一個人切腸,雲方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將青菜和火腿腸都扔進了鍋裡。
氤氳的霧氣裡面,雲方的側臉有些看不清楚,易塵良偏過頭去看他,結果被雲方抓了個正著。
“別老偷偷看我。”雲方衝他臉上甩了一下手,壞心眼地將沒擦乾的水全甩了他臉上。
易塵良皺著眉頭擦了把臉,伸手拽了他一把,“別離火這麽近,也不怕燒著。”
雲方拿筷子挑了根面條嘗了一下,沒咂摸出熟沒熟,又撈出一根遞到易塵良嘴邊上,易塵良下意識地張開嘴咬了上去。
“嘶——你吹吹再嘗,不嫌燙啊。”雲方下意識地把筷子一收,結果筷子被易塵良咬住,沒收回來。
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跟條餓急眼的小狼崽子似的,雲方無奈由他咬著筷子,“熟了沒?”
易塵良一下回過神來,松開筷子,垂著眼睛嗯了一聲。
雲方忙著關火,頭也不回地吩咐他,“刷兩個碗盛面條。”
易塵良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彎下腰去拿碗來刷,有點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剛才心跳快得有點嚇人,是餓得低血糖了嗎?
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大,雲方和易塵良坐在小馬扎上,一人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在昏黃的燈光下吃著,甚至沒有一張正兒八經的桌子放碗。
“是你媽媽教給你做飯的嗎?”易塵良喝了口面條,在升騰而起的熱氣裡問。
雲方含混不清地應了一聲:“算是吧。”
“很好吃。”易塵良很真誠的誇讚他,然後想了想說:“我小時候想幫我養母做飯,結果不相信倒多了油,就被她打了一頓,還不許我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