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還是有點擔心。”易塵良皺了皺眉,“要不咱們也幫忙找找?”
雲方聽見易塵良這麽說很是愣了一下,“擔心?”
“對啊,我們不是朋友嗎?”易塵良的語氣很是理所當然,“咱們還有個四人群呢。”
雲方想說這種小孩子玩意兒根本當不得真,哪來的這麽多朋友可以交……
但他對著易塵良那雙眼睛說不出口。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當年跟齊獲一起被困在冰庫時的情形。
——齊獲的胳膊受了傷,血汩汩地往外冒。
齊獲胡亂地堵住傷口,臉上因為失血過多迅速蒼白下來。
“操,老子今天指定得交代在這裡了。”他大口地喘著氣,白色的霧氣隨著他開口一大團一大團的往外冒。“可我媳婦還等我回家呢。”
易塵良坐在牆邊裝子彈,不搭他的腔。
“喂,冰塊臉!”齊獲總喜歡給他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外號,即使得不到任何反應也樂此不疲,“你想不想聽聽我跟我媳婦的愛情故事?”
“不想。”易塵良把槍上膛,用牙咬住染血的背心,手使勁一扯,撕了塊布條下來。
“老子想講。”齊獲哼哼了一聲,胳膊上一緊,睜開眼發現易塵良在給自己止血,嘿嘿一笑,“老子就知道你面冷心熱,賊他媽講義氣。”
“閉嘴,吵死了。”易塵良冷冷看了他一眼。
“哎我跟你講,我媳婦可牛逼了。”齊獲才不管他愛不愛聽,自顧自地講,“身高腿長帥到爆炸,上市公司大總裁,搞IT的,追他的人不計其數,偏偏被老子搞到手了,他對我可是情深似海九死不悔——”
易塵良打斷了他,到底沒能忍住,“你為什麽要說你媳婦帥?”
“啊?”齊獲茫然道:“不然呢?他就是帥啊,比老子還帥。”
“一個女的——”
“操,老子媳婦兒是男的!”齊獲嚷嚷道:“帶把的!把兒賊大!”
易塵良沉默了,這已經觸及到了他知識的盲區。
齊獲才不管這些,將他跟他那個男媳婦的愛情故事講得蕩氣回腸跌宕起伏,講他高中遲到翻牆怎麽對被抓,從此對抓他的學長一見鍾情,講他倆鬧著分手突然被綁架,他愛人怎麽不顧生死護著他,又講他們陰差陽錯地分離,多年之後又是如何奇跡般地重逢……
其中重點描述了那個姓常的大總裁是如何癡戀他離不開他,以及他多麽愛自己媳婦,煩得易塵良想縫上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煩得他炸冰庫的時候多塞了兩顆手榴彈。
兩個人往外跑的時候,齊獲顯然已經體力不支了,他被易塵良架著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從脖子上拽下來一根鏈子,上面掛著枚戒指,塞給易塵良。
“兄弟,咱倆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過了,要是……要是老子這次挺不過去,你、你幫我交給他,就當幫朋友個忙。”
在槍林彈雨中都能嘻嘻哈哈的人說起愛人時卻紅了眼眶,“艸,老子他媽的舍不得他!”
“我沒有朋友。”易塵良把給他戒指扔了回去,冷冰冰道:“你自己回去跟他說。”
那一次他們到底是死裡逃生活了下來,只是可惜命運不會一直眷顧他們,下一次,那枚戒指到底是塞進了他手裡,沒給他機會再塞回去——
“想什麽呢?”易塵良抓了抓他的手,“怎麽這麽難過?”
雲方回過神來,笑道:“難過?”
易塵良皺著眉扯了一下他的臉,“不想笑就別笑。”
雲方終於斂起了虛假的笑,眸光黑沉地望著易塵良。
他其實慣常沒有什麽表情,從前齊獲老取笑他是面癱,但是如果任務需要,他可以作出任何生動真切的表情,以假亂真。
就像是他總是可以很好的扮演雲方,一個溫和,愛笑,乖巧的高中生。
演得久了,他現在總是會習慣性的笑,只是到底不一樣。
對著易塵良他總是能毫無負擔自然而然地笑出來,易塵良大概看多了他真實的笑,便能一眼看出他的虛假。
就像是世間唯一能審判他的真實。
“去那條巷子看看。”雲方收回了目光,帶著點連自己都沒發覺的慌亂。
易塵良握住他的手跟在他身邊,“你其實對齊獲很不一樣。”
“嗯?”雲方疑問了一聲,他自己並沒覺出什麽不一樣來。
“我住院的時候,齊獲是你唯一願意讓他跟你來看我的。”易塵良覺得有點難說明白,但是他篤定雲方一定懂他的意思。“你很信任他。”
讓齊獲跟著到醫院,放心地讓他跟易塵良單獨呆在一起,打飯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幫他帶一份,可以毫無顧慮地跟他交換食物,被他踩腳也不會生氣……
雲方那麽不願意多管閑事的人,卻還會幫齊獲和常子期牽線,甚至興致勃勃地在旁邊看他倆的熱鬧。
“你很在乎齊獲這個朋友。”易塵良轉頭認真地望著他,“我也很在乎,他是我手機通訊錄上除了你之外的唯一一個名字。”
雲方終於歎了口氣,沒好氣地揉了一把易塵良的頭髮,“你怎麽跟個小鏡子似的。”
總能把他照得明明白白。
“因為我也叫易塵良。”易塵良不甘示弱地揉了回去,並且再次抗議。
“別總摸我頭,會長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