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是事半功倍。
今天是元宵節,明天就要開學, 兩個人決定從書山題海裡冒個頭, 出去好好放松一天。
“津水河公園那裡有燈會。”易塵良把自己的手揣進雲方羽絨服的口袋裡,挨著他往前走, “阿姨昨天說想要個小兔子燈籠, 我們給她買回來吧。”
“她什麽時候說的?”雲方疑惑。
“昨天吃晚飯的時候。”易塵良堅信自己記得很清楚。
“那就買回來。”雲方拖著他往前走, “不過現在才早上,燈會要等到下午六點以後……”
兩個人商量著去哪裡玩, 結果剛出小區門口就看見了站在外面的蘇青柏。
雲方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過蘇青柏了, 蘇盛文帶走易塵良之後, 蘇青柏也轉回了北京的學校,跟之前相比, 他長高了許多, 眉眼更加銳利,他神色陰鬱地站在那裡, 看向他們。
雲方對蘇青柏不像對蘇盛文那麽厭惡, 充其量也就是不喜歡,當初他跟常子期隨口一句易塵良在英國,浪費了他大半年的時間。
但易塵良對著蘇青柏是在是喜歡不起來, 拉著雲方就要無視他。
“易塵良。”蘇青柏皺了皺眉,喊住他。
易塵良目光不善地看向他。
蘇青柏道:“媽現在精神狀況很不好,她很想見你一面。”
“官司已經打完了,我和你們沒有任何關系。”易塵良冷聲道。
蘇青柏深吸了一口氣,“之前的事情,我代替爸媽向你道歉,我之前故意針對你,也是我的錯,對不起。”
“不需要。”易塵良面無表情道:“讓開。”
“以前媽媽的精神狀況時好時壞,只能靠吃藥來調節,但是她一碰到你的事情就很難控制住自己。”蘇青柏語速極快道:“爸爸他平時工作忙,很難陪著她,而且爸爸事業心很重,他在蘇家的境況也沒有外面那些人想得那麽容易,媽媽跟他離婚這件事情對他打擊很大……我知道你不關心這些——”
“之前強行把你帶走這件事情是他們做錯了,我袖手旁觀也有錯。”蘇青柏頓了頓,“我說這些不是奢求你的原諒,我隻想讓你知道,很多時候媽媽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並不想傷害你。”
“她愛你勝過愛我。”蘇青柏望著他,“外公去世之後她一直很傷心很愧疚,原本治療已經有了進展,但是現在她情緒又崩潰了。”
“醫生建議,如果她能多見見你,會有助於治療。”蘇青柏似乎很不習慣求人的姿態,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請求你,去看看她。”
正如之前常子期所說,蘇青柏此人向來會說話,客氣起來完全不會讓人挑出一點錯誤來,他現在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姿態擺得很低又如此誠懇,很難讓人拒絕。
當然易塵良完全可以選擇拒絕,他對蘇青柏半點可憐不起來,但是他想起了雲方。
他小時候,做夢都想見一面自己的親生母親。
即便後來他長大了,即便當時被強行帶走時他心裡滿是憤怒和抗拒,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看見楚夏的第一眼,還是有那麽一點開心的。
又或者是多年夙願得償所願的感慨。
就像之前宋麗麗對他那麽差,他還是會記得她曾經對自己的好,即使後來面目全非和他們一刀兩斷,他還是會難過。
就像他討厭楚夏和蘇盛文的所作所為,但是不可否認見到他們的第一面,還是會不可抑製地從心底升起多年埋藏起來的對親生父母的渴求。
只是這些微不足道細小的感情,很快就被他們的所作所為消耗殆盡。
通常情況下他不想過度剖析自己的內心和情感,這讓他覺得自己很無用很懦弱,可是他還有另一個自己需要他去愛護。
就像雲方知道他會為了宋麗麗難過,他也知道雲方會想要見上楚夏一面。
並非是無用和懦弱。
而是一個人對自己內心渴求的正視和承認。
哪怕這個渴求細微到本人都可能沒有發覺。
他需要剖開自己的心細細觀察,才能從裡面找到另一個深藏其中的自己。
——
他們到療養院的時候,楚夏正坐在窗前畫畫。
一簇簇色彩絢麗的鬱金香在她手下的畫布上盛放,她穿著一襲白色長裙坐在畫凳上,看著安靜又溫柔。
楚夏轉過頭來,看到易塵良的時候眼睛一亮,“良良,你來看媽媽了!”
易塵良有些沉默地看著她。
這是雲方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見到楚夏。
她看上去甚至不太像個病人,坐在那裡笑的時候整個人溫婉又安靜,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的目光有些僵硬,執拗地盯著易塵良不放。
蘇青柏站在一旁,聽著楚夏自顧自在那裡說話,好像只是見到易塵良這件事情本身已經足夠令她感到開心。
雲方和易塵良沒有待多長時間,蘇青柏送他們出療養院的大門。
“謝謝。”蘇青柏客氣地同他們道謝,他看著易塵良,“以後我們不會再去打擾你的生活了。”
雖然聽起來這句話並沒有什麽讓人可開心的。
他們本來就不該打擾。
——
津水河公園晚上的燈會辦得十分熱鬧。
兩個人在賣燈籠的攤子前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個小兔子形狀的燈籠,易塵良拿起來看,“這隻兔子是不是鬥雞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