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想要完全融入,霸佔他的身體,在靈魂深處打下只有死亡才能抹除的烙印。
林嘯鳴緊咬牙關,在熱度之中不管不顧地加固屏障,殘忍地將精神力牢牢鎖死,於是不再有化學反應般一碰就會發生的交融,但熱度已經起來了。
相對於向導,這樣的溫度對五感敏銳的哨兵來說要更加強烈,似乎全身都要燒起來,唯一能夠緩解磨人高熱的,就只有眼前的清泉。
——埋入其中,汲取甘液,讓清冽的汁水澆熄熱度。
但他不能。
他們已經忍耐了太久太久,一切都是為了日後真正的光明正大,如果現在真的做了,就意味著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之東流。
林嘯鳴就要站起身遠離陸燼朝,讓兩人拉開距離分別冷靜,但他剛要起來,便被陸燼朝攬住了脖子。
“別走。”向導的聲音透著苦苦壓抑的沙啞,舍不得松開手,“陪我一會兒。”
“可是——”
“我可以忍住。”
林嘯鳴清楚感受到陸燼朝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緊,用力按在他後頸處,帶著強忍難受的僵硬。
哨兵在他面前重新坐下,他握緊陸燼朝的手,在共同對抗結合熱的初潮中給予向導安撫和力量。
外面還響著警車和警察們搜查的聲音,他們躲在黑暗的狹小角落裡,差點引起要命的結合熱。
臉上變得又濕又熱,陸燼朝抬手擦了下,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了眼淚,也許是因為終於重逢控制不住情緒,心中的思念和委屈一下子奔湧而出,也許是結合熱中的正常生理淚水。
三年中,遠在斯嘎爾星系的林嘯鳴不放過所有有關陸燼朝的報道,反覆讀那些文字,盯著向導的照片,聞嗅花露水味的向導素捱過思念。
但陸燼朝呢?
他只能靠著林嘯鳴十八歲那年的唯一照片,還有留下的物件緩解思念,他是將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牢記心間不錯,但無論再怎麽恍如昨日的記憶,也是會褪色的。
就像現在六年過去,他甚至都有些想不起來養父母的聲音了。
陸燼朝抬手遮住臉,不想讓林嘯鳴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說來奇怪,林嘯鳴不在的這三年他無論遇見怎樣困難的事,都從容冷靜,不掉一滴眼淚,怎麽剛一和嘯鳴見面,就突然止不住了呢?
簡直和小孩子一樣,摔倒了如果周圍沒人,也就拍拍衣服自己爬起來了,要是長輩就在身邊,則會委屈得哭出聲來。
陸燼朝知道林嘯鳴會包容他的全部,卻還是會因此感到羞恥。
比起毫無意義的眼淚,他更想讓林嘯鳴看到自己巨大的成長,讓哨兵知道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自己已經成為了足以獨當一面的人。
明白陸燼朝究竟想掩蓋怎麽,饒是林嘯鳴也忍不住眼眶發熱。
他伸出手,給向導擦去落到頸邊的淚水,故意輕聲道:“看到大名鼎鼎的首席向導因為我掉了眼淚,我都快榮幸的不知道姓什麽好了。”
陸燼朝繃不住笑了,精神力強行收回後,身體的熱度終於慢慢消退。
擦去模糊視線的淚水,他終於能夠好好看看眼前的哨兵,三年未見,林嘯鳴變了許多,最明顯得的是皮膚黑了,抱著似乎還瘦了不少。
林嘯鳴果然是格勒尼蘇的人。
隨著公眾輿論的變化,之前看到有關格勒尼蘇的那些報道時,陸燼朝心中就有隱約的疑惑,特別是軍部的路德維希工作內容和林嘯鳴完全不同。
從一開始林嘯鳴對他說入職了軍部的秘密部門,陸燼朝的相親對象裡也有一些在軍部職位不低的哨兵,加上挑戰首席向導的那天一鳴驚人,因此認識了很多軍部的人,和他們的交流中,陸燼朝從來沒聽說過什麽秘密部門的存在。
反倒知曉負責聯邦所有情報工作和重大機密事件的,是愈發臭名昭著的格勒尼蘇。
怪不得林嘯鳴會如此頻繁的接連去出任務。
怪不得他一走就是好幾個月甚至數年,期間連聯系都不能有。
怪不得當初他的上司尼科拉會傷得那樣重,甚至不惜通過封閉精神圖景的方法保護記憶。
如今終於坦白身份,陸燼朝心中反倒松了口氣,雖然算被迫坦白吧,但他們兩個都把相當重要的秘密暴露給了對方。
警方搜查過附近一無所獲,也聯系不上陸燼朝這個報案人,過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周圍重新陷入寂靜之中,但林嘯鳴知道,在深深的地下,巨大秘密工廠中無數台機器正在發出轟鳴。
林嘯鳴從口袋裡掏出小白瓶,遞給陸燼朝,陸燼朝接過瓶子,對準哨兵的臉,按下噴頭。
細細的霧氣噴出,擬向導素被哨兵吸入,起著相較於向導疏導來說微不足道的鎮定作用。
只是這個世界上並非所有哨兵都足夠幸運,能夠按時接受來自向導的精神疏導。
林嘯鳴也靠在牆上,和陸燼朝並肩坐著:“我真沒想到這東西是你做的,這次任務本來是要抓小白瓶的負責人。”
“還是要多謝某位朋友給我了靈感。”陸燼朝把玩著純白的小瓶子,輕聲道,“我在成為首席向導之後按照規矩巡查了很多星球的塔和向導之家,塔發布的《哨兵疏導指南》指明,為了保持哨兵的身心健康安全,每周至少應該接受一次精神疏導,但因為向導實在太過稀少,絕大多數哨兵都無法達到指南上的保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