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雙眼,駭然地向後退了兩步,腳下的鎖鏈被牽動,發出嘩啦聲響。
縱然心裡有所猜測,但當它被驗證真實的那刻,陸燼朝還是驚駭到無以複加。
嘯鳴他、嘯鳴他?!
為什麽林嘯鳴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陰鬱沉穩的性格,為什麽總是表現的那麽可靠極富安全感,為什麽和嘯鳴在一起時,他從來沒有過對方比自己年幼的感覺,為什麽嘯鳴知道那麽多大家族和各方勢力的秘密,為什麽嘯鳴強到完全不需要向導進行梳理……
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釋,在那場將哨兵整個人活活燒死的大火中,命運的齒輪逆轉,上天終於再次站在了林嘯鳴身邊。
陸燼朝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什麽輪回轉世,更別說穿越重生,而眼下事實真真切切擺在他面前。
他遇見林嘯鳴的這一生,其實是哨兵重活的一世。
這是林嘯鳴的無論如何都要守住的秘密,也是永無止境的禁錮,成為無數枷鎖將他牢牢鎖在高塔的頂層,在無人能夠到達的地方,不可掙脫。
在哨兵眼中,他的前世無疑是失敗的,他是政鬥中的犧牲品,是其他人走上王座時腳下的森白屍骸,恥辱和不甘化作灰色的情緒將他淹沒,明明……明明他有能力做到的。
閣樓中相當安靜,黑暗中只能聽見陸燼朝急促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他才終於動了。
陸燼朝驚訝於重生的出現,但比起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驚駭,瞬間湧上心頭的,是慶幸。
慶幸上天垂憐,給了林嘯鳴重來一次的機會,慶幸在那個一切開始的雨夜,林嘯鳴選擇了截然不同的另一條路,也慶幸自己第二天早晨去到了河邊。
前世的林嘯鳴,冷血,殘忍,陰沉,狠厲,他不相信任何人,是一頭徹頭徹尾的孤狼,他想要改變聯邦現狀,推翻五大家族和那些財閥,割掉華麗衣袍下的腐肉。
但陸燼朝知道,如果林嘯鳴成功,他會成為新的獨裁者,最終變成自己最痛恨的那一類人。
然而現在正在他面前的,是和他相依相伴了整整七年的林嘯鳴。
早就不一樣了。
陸燼朝伸出手,堅定地按上了鎖鏈。
他知曉了林嘯鳴所有的秘密和過去的不堪,仍然選擇全身心的接納。
在向導精神力的衝擊下,鎖鏈被一條條的震斷,那些禁錮著林嘯鳴的鏈條接連脫落。
繭急速縮小,最終只剩下最堅固的兩條,足有兒臂粗細,自上而下地通過林嘯鳴肩胛骨將他刺穿。
陸燼朝胸前的心火驟然爆發出耀眼光芒,刺破實質的黑暗,鎖鏈在被照到的那刻,發出刺啦啦的聲響,冰雪融化般迅速縮小。
枷鎖消融,黑暗圍繞在心火旁,光與暗相生相伴。
身體徹底失去了支撐,林嘯鳴脫力地跪倒在地,在倒在地上之前,陸燼朝張開雙臂,用力將他抱住。
心燈溫暖著哨兵虛弱的精神投影,林嘯鳴眼睫顫動,終於緩慢地睜開了雙眼。
那一刻,整座城市發出轟鳴。
伴隨著主人的蘇醒,奇跡般的鋼鐵城市開始重新運轉,原本流淌著陸燼朝精神力的管道裡重新被林嘯鳴的精神力填滿,雨水浸潤了所有零件,讓它們恢復成了最為潤滑的狀態。
精神力相互交融,溫暖的燈光映在哨兵眼眸,照亮這間數十年裡將他困住的狹小閣樓。
他們分享喜怒哀樂,分享所有秘密,分享混沌伊始中誕生的光和暗,也分享同一個靈魂。
零件飛散,迅速重組,高塔的內壁移動,第一道窗口敞開。
外面的光透了進來,灑在林嘯鳴面容和陸燼朝緊繃的脊背。
“嘯鳴。”陸燼朝輕輕喊了一聲。
“嗯。”林嘯鳴重新閉上眼睛,光透過眼皮仍舊在視網膜落下光感,他抬起手,用力地抱住了陸燼朝。
那些多年來他被困在冰冷堅硬的繭中,能夠感知操縱機械城市的一切,卻一步都無法離開高塔的閣樓。
而如今那些拉扯著他,將他死死禁錮在原地的鎖鏈不再。
他終於能夠親手去觸碰城市中由陸燼朝精神力化作的雨水,真正從這方精神世界中和對方相擁。
熱度正在迅速湧上來。
是時候離開了。陸燼朝清楚知道從精神圖景中出來後,他們會經歷什麽,但他願意。
他期待了很久兩人真正結合的那天,卻沒想到會是現在這種場景。
不過好像也不賴。
隨著精神投影從圖景中離開,身體上的感受再度真切傳來,右腿的疼痛和近乎脫力的疲憊,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髒器的疼痛。
感受到哨兵乾燥的唇正在親吻他眼角,陸燼朝勉強睜開雙眼,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流出了淚。
鹹味的淚被哨兵的舌尖卷入口中,林嘯鳴親吻陸燼朝眼眸和鼻梁,最終將吻落在他唇角。
在彼此口中嘗到鮮血的味道。
熱度從每一個細胞中生出,蔓延至全身,燒得陸燼朝渾身無力。
之前也有過這種感覺,但每次都在剛開始時被兩人硬生生掐住,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無比清晰的意識到如果不進行結合,就會在高熱中被活活燒死。
林嘯鳴順著陸燼朝脖頸向下親吻,細碎的聲音自喉管中發出,像是被咬住脖頸的獵物,染血的戰術服外套被脫下,陸燼朝抬手攬住林嘯鳴肩膀,耳邊是腰帶解開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