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科拉沒有生氣,他告訴了克倫威爾將要出危險任務的消息,並且說,感謝這次任務獲得的情報。
在克倫威爾警惕的目光中,尼科拉問他有沒有什麽想對自己說的。
“沒有。”克倫威爾的聲音冰冷,“祝你任務順利。”
畫面逐漸模糊,慢慢散去,瓶子中的全部記憶,都被林嘯鳴看完。
那些是尼科拉用性命換來的重要情報,和克倫威爾的初遇,以及最後一點也不浪漫的告別。
林嘯鳴也不是冷漠到極致,和陸燼朝的相伴讓林嘯鳴終於能夠理解感情,也因此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共鳴。
但就像陸燼朝所說,克倫威爾對他的態度再差都很正常,尼科拉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全是他自找的。
經歷那麽多波折,林嘯鳴非常清楚比起打著保護旗號的沉默和隱瞞,交流才是解決一切矛盾的最好辦法。
陸燼朝沒問林嘯鳴都在瓶子裡看到了什麽,就像林嘯鳴尊重他的工作一樣,他也必須尊重嘯鳴的工作內容。
向導一邊用精神力滋養尼科拉的投影,一邊繼續修補崩塌的天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燼朝明顯感覺到,隨著自己精神力的注入,尼科拉的情況正在好轉。
起碼精神投影不再像最開始那樣虛幻,如同隨時都可能在下一秒消失在面前。
這對精神力的損耗相當之大,確定尼科拉暫時不會再有消失的風險,陸燼朝才終於收回精神力,稍作休息。
他解開掛在腰間的記憶碎片,放在身邊已經被淨化成為正常顏色的土地上,那些記憶有生命一般迅速鑽入土壤,數秒後,冒出幼嫩的細芽,開始生長。
重新成為雨林的一部分。
只是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很難有人會想到記憶裡的內容竟然是……那樣的。
陸燼朝忍不出呼出口氣,水膜已經將尼科拉的身體清洗乾淨,隨著向導精神力的滋養,傷口也迅速完成了愈合。
“以後你得對克倫威爾好一點。”陸燼朝小聲念叨道,“他看不見你精神體的反應,又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再那麽強硬只會讓人越來越害怕,他一直都很想從你身邊逃走,你是知道的吧。”
“你們兩個之間本來就存在著地位上的差別,很容易讓事情變成利用優勢地位的脅迫,既然你心裡真正在乎,為什麽不表現出來呢?”
尼科拉雙眸緊閉,他還在沉睡之中,也不知道能不能聽到陸燼朝的這些話。
“他一直都是這樣子,估計改不掉了。”林嘯鳴似乎篤定了昏迷中的尼科拉不會知曉身邊都發生過什麽,相當肆無忌憚。
“這可是你的搭檔和上司誒,平時見到他們這樣你難道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關我什麽事,只要別耽誤工作就行了。”
果然是林嘯鳴式的回答,陸燼朝失笑,也不再言語。
不過也是,他在尼科拉耳邊念叨一萬句都沒用,這是尼科拉和克倫威爾兩人之間的事情,還需要當事人自己去解決。
尼科拉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也不用那麽著急了,陸燼朝打算慢慢修補他的精神圖景,同時等待尼科拉醒來,再帶他去“井”,離開圖景。
天空一點點地被托回,恢復成原狀,刺目的猩紅在雨水的衝刷下,緩慢褪去,所有被腐蝕出無數孔洞的葉子打落在地,化作淤泥,清除出精神圖景。
雨水順著石頭上的坑洞流入,瞬間殺死了寄生的黑色不明生物,血池的顏色緩緩變淺,飄蕩在其中的碎裂記憶流光般閃耀。
被種植的記憶之樹迅速生長,很快就生出繁茂枝葉,將三人籠罩在下方。
奄奄一息的森蚺也緩過勁來,挪動著來到尼科拉身邊,伸出猩紅的蛇信碰了碰他臉頰。
水滋養萬物。
林嘯鳴望著周圍的一切,新的世界正在陸燼朝的指揮下誕生,混亂和無度被修正,恐懼和絕望冰雪般消融,血色被稀釋,重新變為澄澈乾淨的天空和河流,更多的植物生長出來,取代那些早已死去的。
猶如神跡。
那麽長時間以來,他擅長的只有摧毀,他是足以斬斷一切的刀鋒,用破壞、鮮血和死亡達成目標。
陸燼朝和他截然不同。
也許這就是哨兵和向導相生相伴的原因吧,破壞和修複互斥又彼此交融,最終形成某種微妙的平衡。
“休息一下。”當天空徹底晴朗,陸燼朝松懈下來,剩下的就只有一些細枝末節了,尼科拉圖景損壞的太嚴重,廢了他好大力氣,得稍微歇一會兒。
雨林已經快要恢復了,陸燼朝環望四周,被強烈的滿足感填滿。
他確實是有價值的,並且這種價值無人能夠取代。
林嘯鳴的手一直按在他腿上,很快移動到唇邊,碰了碰陸燼朝唇角。
陸燼朝轉頭看他:?
在哨兵眼中看到了並不陌生的暗潮湧動。
陸燼朝瞪大眼睛,下意識抓緊自己衣領:“等、等一下!”
但林嘯鳴比他更快,哨兵手指只是一挑,就解開了第一顆扣子。
脖頸和鎖骨展現在眼前,兩人都是精神投影,但感覺和真正的身體差不多,甚至還會因為每一下接觸,產生精神力的交融,帶來源自靈魂深處的刺激。
他們正處在尼科拉的精神圖景中,有著他人的大量精神力當做絕緣介質,很難激發起結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