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長月硬著頭皮應聲,推開屋門朝裡面走去。
眼下只能祈禱自己給未來城主夫人梳妝之時,不會因為出錯被城主一掌摁死。
不過,出乎長月的意料。
屋裡,城主正坐在屏風之外的地方,屏風的這一側則是坐著有些局促的未來城主夫人,兩人並沒有見面,但也未曾分開。
楚衍已經換上了城主府中侍女送來的大婚禮服,一身鮮豔明媚的紅色華服將他襯托得膚若凝脂,眉目如皓月,墨發散開,逶迤垂肩,好似染了一筆人間煙火氣的仙人。
“有勞你了,我不會梳發……”尤其還是婚服的發式。
楚衍一邊和長月說著,一邊用眼角的余光掃過擺放在桌案上的鳳冠。那頂鳳冠看起來並不輕,也不知道戴在頭頂會不會直接把人給壓垮了。
人族的婚禮繁複。
據說明日的大婚已經去了許多冗長的繁縟禮節,但是這身大婚之上該有的打扮是不可避免的,哪怕這其中也是相當繁瑣的。
“大人不必和屬下這般客氣,這都是屬下分內之事。”長月說道,便拿起了梳子走向楚衍的方向。
其實未來城主夫人是男子,本是可以穿男子的婚服。可城主說明日就大婚,重新去準備一套男子的婚服自然來不及。
而且,在他們這任城主之前,也沒有其他任寅城城主娶了男子為妻,故而寅城也就沒有準備男子為城主夫人的婚服。
長月微微發了會兒呆,再回神看著銅鏡之中的那張精致的面容時,開始動手給他梳頭。
其實,就算未來的城主夫人是男子,穿上女子的婚服依舊不差呢。
在長月給楚衍梳好頭,叮囑了楚衍鳳冠和蓋頭要在他踏出這間屋子之前都戴好,莫要忘記等等之類的瑣碎重要的事情,長月便退下了。
等長月走後,室內重新安靜了下來。
楚衍看著銅鏡之中的人,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竟然在明日就要大婚了,還穿的是女子的大婚禮服,是要嫁給人族……
驀地,一道不屬於他自己的神識波動倏然從意識海中傳了過來,令楚衍不禁一愣,隨即等他回神過來後,耳尖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上了紅色。
謝雲冥正在從自己的意識中看著自己。
他現在銅鏡裡的模樣,隔著一道屏風,那人也都能看見。
莫名的,楚衍覺得自己不僅是耳尖,連臉頰也一同發燙了起來。
不知道現在把鳳冠和蓋頭帶上還行不行,但是這樣的舉動倒是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了……
不是從意識之中,而是從屏風那邊傳來的輕笑聲帶著幾分低沉,“我本來是想遵守一下人族成婚之時的風俗禮儀。不過我們這樣也不算見面,所以應該也沒有關系。”
就算有關系,等出了幻境後再舉辦一場道侶大典。
倒是師弟如今這副樣子,若是見不到,出了幻境後就更難見到了。
謝雲冥思忖著,隨即便是將意識擱置在了楚衍的意識海中不走了。
“……”
楚衍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有些無處安放。
好在外面的天色也快亮了,吉時定的是午時。進入祭壇之中後祭拜天地,然後拜堂成親。
“時間尚早,師弟不若先休憩片刻,屆時我再喊你。”謝雲冥說道。
楚衍聽著他對自己的稱呼,雖然心底是覺得熟悉的,可若他們之間只是普通的師兄弟,也不至於今日會走到成親的這一步吧。
不對,他們大婚是為了能夠進入寅城之中的祭壇,也不是有別的……
有別的什麽?
楚衍隻覺得自己呼吸都停滯了一瞬間,心底酸脹的情緒倏然湧了出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如果不是單純的為了進入寅城之中的祭壇,他們應該是相互喜歡,然後才會成親的。
這一點,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尋找自己的伴侶都是按著這樣的準則來的。
楚衍眨了眨眼,朦朧的銅鏡之中,他的眼底好似莫名融入了水色,也成了霧蒙蒙的一片。
“你、在你說的那個地方。就是我們相遇之處,你也是一直喊我師弟嗎?”
楚衍問他。
謝雲冥沉默了片刻,並沒有馬上回答少年這個問題。
如果不喊師弟,他要喊師弟什麽?
“嗯,一直都是喊師弟。或者阿衍你想聽其他的稱呼?”
“譬如——”
“夫人。”
低沉的嗓音從那頭傳過來,落入楚衍的耳畔,讓他如夢初醒一般,從自己方才好似埋怨一般的話語中回神過來——他剛剛都問了什麽?
“沒……沒有。”楚衍聽到自己緊張得磕磕巴巴的聲音在辯解著,“喊我阿衍就可以了,後面……後面的不用……那個稱呼……”
聽著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楚衍覺得自己的臉大概是要冒煙了,但是心底湧上來的情緒也不再那麽酸脹,反而多了幾分雀躍。
因為自己是喜歡的吧。
所以在聽到他的話語才會如此的高興。
*
天色一點點的亮了起來,晨曦透過了軒窗,從窗紙外朦朧的照了進來。
楚衍昨晚在穿好了大婚的禮服和畫好了妝容後,便一直沒有休憩,整個人和謝雲冥隔著一道屏風枯坐到了天亮。
昨日,在楚衍得知謝雲冥用神識從銅鏡之中看著自己後,也想去看看謝雲冥今日穿婚服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