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谷下一任繼承人,少谷主谷之磬。
“愣著做什麽?”谷之磬有些不太耐煩,她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這些個東境門派的弟子在她眼中只有“要上藥”和“不用上藥”兩類。
“在下受的只是小傷。再者傷口的位置也不大方便,就不勞煩道友了。”付江燁這般回答,稍帶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習慣性的笑容。
只是他的笑容還沒有完全展開,便聽見身前的谷之磬嗤笑了一聲。
“矯情。”
撂下這兩個字,谷之磬也不看付江燁那僵硬下來的臉色,徑直邁開步子,走到另外一邊的千無越那裡去了。
谷之磬為醫者,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是否受了重傷,不然也不會先問付江燁。不過這位九嶽門的首席弟子要裝作沒什麽傷的樣子,她也省的費心。
等谷之磬給千無越看完傷勢,正想去旁邊休息會兒——
她體內的蠱蟲開始動了。
拉扯和撕咬感傳來,空氣中有了白葉九芙花的香氣,還有周遭嘈雜的驚呼聲。
谷之磬維持著蹲下的姿勢,抬頭朝那滋生了這一切變故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名穿著墨色劍宗服飾的少年,他手中抱著一簇剛剛摘下來的白葉九芙花。這少年生了一張極好的眉眼,只是他那臉色看起來並不是個身體好的,有些羸弱。可他並不覺得自己是大病之人,揚起的笑容似春雪消融,眼底的神采奕奕,周身的氣息也極其的平和。
谷之磬見過很多身患絕症的病人。
唯獨沒有見過這樣樂觀豁達、不為朝夕生死憂慮,眉目之間也不見懨懨難安的人。
谷之磬的眼底閃過幾分好奇,暗自運功壓製下自己體內因為白葉九芙花躁動的蠱蟲後,她從地上站起來,朝那少年的方向走近了幾分。
*
楚衍剛從傳送陣中出來,他面前就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各個宗門宗派的弟子都有,乍得一看讓人有些猝不及防,直到楚衍在人群中看到了劍宗弟子的服飾,才覺得找到了歸屬似的。
看來是這些弟子早就等候在出口的傳送陣周圍,順帶接應出來的自家門派弟子?
楚衍正猜測著。
抬眼卻見眾人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更準確的說是看著他手中的一捧白葉九芙花。
楚衍:“……”
這些目光太過直接赤.裸,令他下意識的把花抱得緊一些。
這大庭廣眾之下,總不會還有人做出明搶他人“勞動成果”的事吧?
楚衍一邊想著,一邊回頭看了眼身後空蕩蕩傳送陣。
他師兄還沒有出來,這出口都是單人傳送。大概還得再等會。
圍在出口傳送陣的劍宗弟子們,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的小師弟。
第一眼,哇小師弟找到出口出來了!
第二眼,哇小師弟手裡一捧情花,不知是要送給誰,又或者小師弟在迷宮中有“特別”的經歷?
八卦事件近在眼前,和楚衍相熟的言知錦當即就衝了上去,“小師弟!你沒受傷吧?”
“沒有。”楚衍搖頭。
言知錦自然也看出楚衍毫發無損,第一句話是寒暄,第二句才是他的重點,“那你手裡這個花,是要準備送給誰嗎?如果不好意思,可以偷偷和師兄說,師兄幫你想辦法!”
楚衍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言知錦,他能察覺到言知錦身上散發出來的探究,但是,為了糾正言知錦的認知錯誤,楚衍正色道,“這花是師兄送給我的,不是我要送人的。”
“嗯——嗯?!”
言知錦明了的神情還沒有維持多久,整張臉因為想到楚衍話語中包含的信息量都驚了。
“師兄?哪個師兄?”言知錦的聲音拔高了幾分。
讓周遭全都在支棱起耳朵聽八卦的人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楚衍:“……”
楚衍有些無言,他剛想說一句“知錦師兄你是不是關心得太多了,這麽八卦是不是不太好”,另外一道熟悉的嗓音卻先楚衍開口一步從後傳來。
“我送的,有問題?”
這道話音剛落下,謝雲冥的身影便從迷宮出口的傳送陣走出來。
他穿著與楚衍如出一轍的墨色衣袍,肩膀處繡著劍宗的宗徽,本該是理所應當的服飾,卻在人群之中,和眾人在無形之中劃分出了一條界線來。
唯一能相配的,也只有他師弟了。
周遭的談論聲皆是寂靜了下來,各自震驚或者是恍然的情緒都緘默於口,余留一雙睜大的眸子,探究般的望著劍宗兩位親傳弟子。
而首當其衝的言知錦自然最為震驚。
他一直都認為小師弟和首座師兄是關系比較好——哪怕師門中有師妹們時常會拿一些話本過來暗喻,但言知錦還是很端正的認為,這是師兄弟情。
如今,言知錦忽然覺得自己在認知上出了一些差錯。再回想當時首座師兄待小師弟的細節,果然和首座師兄待其他師弟有十二分不同之處!
眼下,這人,這花。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想明白了的言知錦悠悠的舒出一口長氣,語氣夾雜著幾分說不出的“超然脫俗,洞察一切”的口吻,接上了謝雲冥先前的話語,“首座師兄送給小師弟的花,自然是沒有問題。”
楚衍:“……”
不知為何,楚衍總覺得言知錦師兄用了一種“很有問題”的語氣說著沒有問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