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讓人出乎意料的一天。
除了那些吊車和鑽頭總是發出擾人的聲響,院長說他打算在精神病院的中央位置修建一座鍾樓,並且在四角再修建四座尖角塔樓……】
當蕭霽看到這裡的時候,他對於自己那個猜測,差不多就已經確定下來了。
黑山羊應該就是艾爾和艾坡的母親。
在三十年前,當時擔任院長的應該還是院長老艾爾,也就是那位蛇先生。
動物的種類大概能表示一個人在黑山羊心目中的形象,蛇給人的印象是陰毒、可怕的肉食類動物。由此可見,黑山羊的婚後生活並不像她所預料的那樣幸福美好。
蕭霽閱讀日記的速度很快,他選擇性地過濾掉了很多情愛糾紛的信息,隻選擇了其中的有用信息。
果然在接下來的日記中,黑山羊和院長的感情迅速升溫,並且很快就結婚,在一年之後,黑山羊生下了一個孩子。事情也就是從孩子出生的那天開始不對勁的。
蕭霽的手指撫摸上那一行細瘦的文字。
一個孩子。
是的,不管是從照片上,還是在日記中,黑山羊都表明,她自己只有一個孩子……從時間上來分析,艾爾和艾坡的年齡和這個孩子也對得上。
可是在精神病院中,蕭霽他們看到的卻是有著一對雙胞胎兄弟,並且長相也極為相似……
蕭霽繼續向下看去。
【1979年12月10日 天氣:陰
我在病房中為了我們孩子的出生而痛苦,但是在這個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
本來醫生說我的肚子中懷的是一對雙胞胎,可是在接生的時候,因為發生了沒有預料到的大出血,所以她們只能采用了剖腹產,即使是這樣,兩個孩子中還是死掉了一個。
我們現在只有一個孩子了……
我抱著那個死去孩子的小小身體,感到無比的絕望。
【淚水斑駁的點點痕跡】】
【1979年12月25日 天氣:陰
我不知道院長是怎麽了……他到底是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在得知了只有一個孩子順利出生之後,他大發雷霆,整個人簡直就像是發了瘋。甚至在聖誕節的時候將那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丟到了冰冷的室外,說他是惡魔的孩子,要用寒冷將他殺死!
他的口中不停地說著:不對的,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他應該活下來……我需要的是一對雙胞胎……這不對!
天呐,他現在就像是一個瘋子!我當時是怎麽喜歡上他的?】
【1980年1月24日 天氣:霧
院長來找我道歉了,他說自己是因為那個可憐的孩子死去,太過於傷心了。
我原諒了他。
為了紀念那個死去的孩子,院長在病院的大門口樹立了一個黑色的十字架,將那孩子的屍體埋葬在下面……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吧?】
但是事情卻並沒有好起來。
之後的日記跳過了一大段的頁碼,時間直接就來到了七年之後。
那個活著的孩子已經七歲了,在這七年裡,院長像是恢復了正常,從喪子之痛裡走了出來。但是從那個長著白兔頭顱的孩子七歲後開始,院長的行為出現了異常。
院長就經常主動地將白兔喊到自己的身邊,兩個人往往在房間裡面一呆就是一下午,並且對黑山羊說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秘密。
黑山羊一開始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她有一天看到白兔的手中拿著一把嶄新的手槍,對著精神病院裡面的患者扣動了扳機。
槍中並沒有子彈——
當她看來的時候,白兔藏起了手中的槍,對著他的母親露出一個柔軟天真的笑。
黑山羊被嚇壞了。
她的精神也在這個時期開始不對勁了起來,日記裡面的描述斷斷續續,在她的筆下,從她孩子的身體裡面,似乎生長出了一個惡魔。
一個可怕的惡魔。
【1986年5月12日 天氣:霧
他不再是我的孩子——】
……
日記就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
蕭霽收起了日記,在衣櫥深處的夾層裡藏著一封黑山羊寫給自己閨蜜的信件。
此時黑山羊的精神已經完全崩潰,出現了很多用詞的錯誤。
【我的丈夫今天又一次警告了我。
他讓我不要再試圖干涉他對於孩子的教育,做好自己分內應該做的事情……
救命,救命——羅莎——
如果我再不能離開這裡,他一定會殺死我!他一定會殺死我!
救救我……
救救那個孩子!】
信紙皺成了一團,在下方有著點點淋漓的血跡,黑山羊的字體也不再像是在她最初寫下日記時那樣秀美,而是帶著劇烈的無法控制的顫抖。
【他會殺死我!】
【殺死——】
蕭霽將信紙夾進了日記裡,他走到了窗邊,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從窗戶縫隙中泄進一點點冰冷的夜風,帶著一點黏膩濕冷的海水腥氣。
白霧蒙蒙地融入了夜色中,變成了其中毫不引人注目的一部分。窗戶的玻璃上倒映著一隻烏黑的、沉鬱的烏鴉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