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他的表白,朱夜曦氣息綿長地笑了。
在監視器和余奕辰的眼眸中,在這個笑中他一點點變了,明明還是那張臉,他給人的感覺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這變化藏著神色的細微處,卻大得可以跨越性別。
他笑得腰都彎了下來,雙手撐在膝蓋上歪頭笑盈盈地看著他,然後又轉身大聲笑了起來,背對他笑得肩膀顫抖。
前一秒在笑,轉身時卻是一揮長長的袖袍,猛地一腳把宋遲踹到地上。
他臉上笑意全無,赤腳踩在宋遲的胸口,用力碾壓地上臉色發白的人。
冷漆漆的眼睛甚至不屑露出嘲諷,在蒼白病態的臉上幽黑陰冷,絕世容顏從明媚走向另一個極端。
如一把淬了毒蠱的劍直插心臟。
酒後聲音啞又重,緩緩道:“喜歡我?你配嗎?”
腳上的力度重得人無法呼吸,身體卻因酒輕輕晃了一下,掩在寬大袖袍中的胳膊輕飄飄的,拿著酒瓶的漂亮手指似乎承受不住酒瓶的重量,輕輕一松,黑瓷酒瓶直墜。
在緊靠宋遲耳朵的地上碎裂,外黑內白的尖銳瓷片在耳邊炸開,細碎的瓷片在臉頰留下一絲紅。
“啪嚓!”
現場安靜得可怕。
余奕辰仰躺在地上望著沈淮,在震驚的狀態中,隻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接下來的心跳又重又快,完全亂了節奏。
封凌斂眉看著自己親手塗了指甲油的腳,踩在另一個男人心口上,白透的皮膚下,紫色的毛細血管和青筋凌亂交纏,深深陷入稠黑的衣料中。
他舌尖舔了舔上牙,心跳快但胸口很悶,因而眼眸又深又沉。
導演晚了幾十秒才喊停。
沈淮收回腳,余奕辰心口上的重量驟然一輕,空氣順暢地吸入的瞬間,開始咳嗽起來。
他咳著側頭,躺在地上視線正好對上沈淮離開時踩在地上的腳,在層層紅色的衣擺紅中露出又隱沒,白得反光,冷的光。
余奕辰很想看看他的臉。
可他只看到他的背影,潑墨長發在他身後大面積靜垂著,連他的側臉都遮住了。
助理忙過來扶他起來,余奕辰站在那裡怔愣幾秒,才走到導演身邊。
沈淮正在這裡看監視器裡的回放,導演激動得腿一直抖,“沈老師,你加的這個動作太好了。”
劇本中只有沈淮踹倒余奕辰踩在他胸口,那個身體輕晃,酒瓶墜落碎在余奕辰耳邊的戲是沈淮臨場加的。
導演反覆回看,聽著那道“啪嚓”聲音,看著酒瓶在耳邊碎裂的畫面,越看越滿意。
加了這一幕,這場戲的張力又被推高一層。
“沒提前打招呼,我得說聲抱歉,尤其是對余奕辰。”沈淮說:“你沒事吧?”
聽到自己的名字,一直心不在焉的余奕辰如接收到信號的機器人抬起頭。
他如願看到了沈淮的臉,神情淡淡的,早就恢復成平時清冷自持的樣子,沒被剛才的戲影響一絲一毫。
余奕辰張了張嘴,嗓音啞啞的,“沒事的,沈老師。”
他捏捏耳朵,咽了口口水,感受不到其中的味道,喃喃又重複了一遍,“沒事,沈淮。”
作者有話要說:
封凌:這一刻,我遇見了未來情路的艱難(圍笑
第19章
沈淮皺了皺眉,覺得余奕辰有點奇怪。
他剛才和上次壓他戲一樣,是想給他一個警告,他想到余奕辰不會舒服,沒想到他是這樣的。
不管是踹還是踩,他都用力不小,尤其是踹的那一下。
沈淮又看向監視器,余奕辰被他踹倒的那一幕,肉眼可見的狠,但余奕辰頭沒被撞到。
沈淮便沒再管他。
這場戲裡他角色就是有點瘋,就算是被拍了傳出去,也沒人能說什麽。
導演又看了一遍,“小余沒意識到沈老師會扔酒瓶,這裡反應有點問題,這一幕重拍一遍。”
余奕辰沒有意見,道具組重新去拿酒瓶。
他們在這裡看回放的時候,封凌的經紀人孟影正跟封凌說:“你看出沈淮多厲害了嗎?”
“厲害的演員入戲後能順著情緒加上精彩的細節,而且啊,你別以為只是一個順手動作很很簡單。”
經紀人看起來很激動,就像公司裡那個表演老師,像誇自己兒子,“你注意到酒瓶掉落的位置了嗎,就在余奕辰耳邊一兩厘米的地方,再近一點就會砸到他,遠一點就沒這效果了。那麽短的時間,也就一兩秒,他細微神情一點沒變地找準了位置。”
封凌:“沈淮不是你死對頭左彥明手下的藝人嗎?”
孟影立即消聲。
京珀娛樂兩大金牌經紀人,一個孟影,一個左彥明,兩人差不多時間進入京珀娛樂,鬥了六七年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吱聲:“我這不是想讓你好好學學嗎?”
封凌也過了好幾秒才出聲。
他坐在那裡,伸直一雙大長腿,手隨意地插在兜裡,掀開眼皮看向沈淮那裡,“我知道,你給我多準備一些表演的書,再給我叫一個表演老師來,我會好好學。”
孟影非常感動。
其實他一直懷疑封凌當演員是玩票性質的,看起來混不在意的。
是他這個經紀人不想浪費這麽好的ip和機會,但又不敢催他,只能在一邊乾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