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不滿沈教授的處理方式,投訴到校長室,在校長辦公室跟沈教授吵了起來,也不知怎麽弄的,沈教授就氣到被救護車帶走了。”
他不太理解,怎麽生氣還能這麽嚴重。
沈淮給封凌回完消息,跟他說:“他有高血壓,心臟也有問題。”
而且,他也接受不了同性戀。
即便現在同性戀越來越被認可。
梁揚不知所措地“啊”了一聲,要是這樣,可能真的很嚴重。
他想到上次跟沈青河吵架,又開始後悔。
沈淮沒注意到他的情緒,他正看車窗外的風景。
從機場到醫院,經過他初中時的學校,讓沈淮有點恍惚。
他好像很久很久沒回這個城市了,不只六七年。
連學校的大門和牆都換了,要不是門後那棵熟悉的大梧桐樹和校名,他差點沒認出來。
加上上輩子,大概有十幾年了吧。
沈淮捏了捏鼻梁,恍惚得不知道沈青河現在應該長什麽樣。
學校環境相對簡單,年輕人多,很多教授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沈青河不一樣,他才五十多歲,頭上就有了不少白發。
閉眼著眼時眉頭看起來也好像是皺著的,因為經常皺眉眉間紋太深了。
他睜開眼,伸手拿床邊的水杯要喝水,看到門口的沈淮愣了一下,隻愣了一秒,他的眉頭猛地皺了起來,臉色變得尤為可怕。
他急著坐起來,喘著粗重的氣,手上的水杯直接衝沈淮砸過去,“你還要不要臉!”
那是梁揚上課時看到過的水杯。
兩層玻璃杯,杯底常常沉著厚厚一層茶葉,濃醇泛黃的茶水襯得杯子很厚重,看起來是堅厚不易摔碎的質地。
當它被砸到門上,碎片在沈淮臉上留下一道血絲時,梁揚才知道這個杯子的玻璃脆弱又銳利。
看到那張完美的臉上血絲越來越明顯,梁揚恍然回神,“沈老師、沈老師!”
他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
沈淮的呼吸又緩又沉地呼出來。
他知道梁揚在緊張什麽,他能感受到臉上那一下的刺痛,也能感受到右肩被茶水濺到的滾燙。
臉上一定是破了,肩上一定是紅了。
他對自己的身體很了解,是封凌說的受不得一點委屈的嬌貴。
其實這沒什麽,上輩子沈淮什麽苦沒吃過,什麽委屈沒受過。
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他被封凌寵太過了,連總裁都隨便踹,賀山鳴的面子也不用給,這一刻過往全湧上心頭,他竟不能忍受這一下。
沈淮看著沈青河氣喘籲籲的樣子,沉默幾秒,彎腰撿地上被摔破的杯子。
梁揚一瞬間被怒火和窒悶堵住胸口。
他是上過沈青河的課,跟沈青河發生過爭吵的,深知沈青河有多頑固和窒息。
剛才的行為也是一樣讓人氣憤。
他偏偏是沈淮的父親。
父親就罷了,還有高血壓和心臟病,不能受氣,一氣可能被氣出個好歹。
沈淮即便吃飯的臉被劃傷,也要彎腰把他摔破的杯子撿起來。
那可是沈淮啊,是他仰望喜歡的人。
梁揚委屈得差點哭出來。
他喉頭哽咽,忙蹲下去撿。
杯子被摔成兩大半和一些小碎片,沈淮撿了杯底那大半塊,梁揚就去撿小碎片,怕他撿時劃傷手。
沈淮撿了那一大塊站起來,掀開眼皮看向沈青河的方向,神情淡淡地舉起手裡的半個杯子。
“啪嚓!”
杯子的下半部分又在距沈青河頭部兩厘米的白牆上猛地碎開。
更細小的碎片在落在沈青河的肩膀上,病床上。
梁揚:“……?”
梁揚:“…………”
沈淮:“演一部古裝劇時練過投壺,沒想到才一年準頭就沒了。”
梁揚:“……”
這是準頭沒有了嗎?
沈青河原本見沈淮彎腰撿他砸碎的杯子,心裡舒服了點。
沒料到,沈淮這一下猛烈又精準的反砸。
耳邊猝不及防響亮的杯子炸裂聲,把他驚得一懵。
接著,怒火攻心。
“你、你、你……”
沈淮聲音淡淡的,“還想體面地活的話,我勸你心平靜氣。”
沈青河差點被他氣暈過去,“你滾!誰讓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來的?”
“我也不想來。”沈淮說:“我是以為你要動大手術,家屬簽字沒人簽,那也太可憐難堪了,怕傳出去影響我的名聲。”
沈青河:“……”
沈淮說完這句,根本沒看他被氣成什麽樣子,他低頭看向還拿著兩片碎玻璃的梁揚,沉聲對他說:“起來。”
“你是今年剛c位出道的當紅愛豆,有那麽多媽媽粉和女友粉寵著愛著,誰讓你做這種事的?”
梁揚蹲在地上仰頭愣愣地看著他。
他臉上那一道血絲在冷白的膚色上紅得豔麗,和他下眼睫處的小紅痣交相輝映,在枯白素淨的病房裡,好看得耀眼晃神。
梁揚聽到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全身在發熱。
見他傻愣愣的沒動,沈淮皺了皺眉,直接拉他胳膊把他拉走。
沈淮一手拽他走,一手戴上口罩。
沈青河好像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推倒什麽東西怒喊著:“滾、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