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境還是現實， 有什麽緊要？

　　就算是夢，也一定是美夢。

　　語文考試一共一百五十分鍾， 但阮橘是文科生，附加題還要多出三十分鍾來。在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小時的時候， 阮橘放下了筆。她拿起自己的試卷， 又仔仔細細的開始檢查。

　　這一次她真的坐在了高考的考場上， 她的人生終於回到了正軌。

　　“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鍾，請未完成的同學抓緊時間，已經答完題的同學請檢查自己的試卷及答題卡， 是否有漏填信息。”

　　廣播裡傳來的提醒聲音讓整個考場的考生都緊張起來，從小學到高中，整整十二年， 所有的用功及精力， 最後都要交由這張考卷來斷定。教室裡其實挺熱的， 阮橘所在的這個考場是老校區， 還沒來得及安裝空調， 只有頭頂的電風扇吱啞吱啞的叫著。

　　阮橘仿佛置身於一個悶熱而懶散的午後，她趴在課桌上睡著了， 教室外的大樹上傳來蟬鳴聲，教室裡偶爾響起同學走動的聲音，倒水的聲音，說話的聲音。桌子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正攤開，露出裡頭寫的密密麻麻的字跡，歷史筆記也被掀開，上頭還有她無聊時畫的Q版小人。

　　李甜甜坐在阮橘後排，正趁著難得的午休時間戴著耳機偷偷聽音樂上網，興致來了還忍不住跟著一起哼唱，不一會兒，有男生打呼嚕的聲音，沒睡覺的女孩子忍不住笑起來，小聲討論待會兒去小賣部要買什麽飲料回來喝。

　　她明明身在高考考場，可思緒卻回到了這幾個月來努力拚搏的時候。

　　陳老師悄悄靠近後門暗中觀察，玩手機的被他沉默地拎了出去，等到阮橘醒過來，就有同學轉告她數學老師讓她去辦公室抱新的模擬試卷回來發。

　　好多好多的試卷，好多好多的題，怎麽都做不完。

　　可她覺得無比幸福。

　　這樣的日子不會再繼續了，阮橘已經走了過來，她曾經遺憾的失落的如今都得到了圓滿，她要和高中的自己說再見了。前世那個沒有機會完成高中學業的阮橘，現在如願以償，坐在高考考場裡寫完語文試卷，然後就要奔向更加寬廣的明天。

　　“叮鈴鈴——語文考試結束，語文考試結束，請監考教師收取試卷。監考老師收取試卷後，考生有秩序離開考場。”

　　阮橘乖乖地坐在位子上，她的文具都已經收拾好，等到監考老師示意大家可以走的時候她才起身，結果剛走到考場門口就被監考老師叫住：“哎，阮橘！”

　　“老師有事嗎？”

　　“能給我簽個名嗎？”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女老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很喜歡你演的阿饅。”

　　阮橘失笑，點了點頭。

　　她總是受人矚目的，剛出校門口，正采訪考生家長的記者就眼尖地看見了她，一個箭步衝過來：“阮橘！經歷過漫長的語文考試後，你對自己有沒有信心？”

　　激動地話筒差點頂到阮橘的臉，她先是往後讓了一下，看見靜姐跟小宋已經朝這邊來了，微笑道：“還可以吧，我盡全力了。”

　　“那麽下午的數學考試你又怎麽看嗎？女生對理科似乎都不是很擅長，你會不會也感到緊張？”記者問。

　　“誰說女生對理科不是很擅長？”阮橘挑了下眉，她並不是驕傲自負，只是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可笑。“我就挺擅長的。”

　　真是的，誰規定的女生數學就一定不好？之前高二分科的時候阮橘也聽到過高一的同班女生抱怨，說自己選了理科，老師跟家長都做工作希望她能再考慮一下，還說女生學理科會比男生吃力——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歪理。阮橘喜歡數學，但更喜歡語文跟歷史，不見得女生就不擅長數理化吧，所以對於記者的問話，她本來已經打算不回答了，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那麽你的意思是說你對下午的數學考試很有信心嗎？”

　　這個記者一口一個信心，似乎就是想引導阮橘說出諸如我對自己的成績很自信我一定能考出一個滿意的分數之類的話來，然而阮橘並不上當，她笑了笑：“我會全力以赴，很抱歉同學在等我，我要先走了，謝謝。”

　　趕到的靜姐接過了鏡頭，示意小宋帶阮橘先走。

　　本來阮橘是要去一中校車那的，可馬路對面不遠處停著的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讓她露出笑容來。小宋突然看到她笑，被電了一下，接著就聽到阮橘說：“小宋，麻煩你幫我跟陳老師說一聲，讓他們不必等我，一會你送我到學校。”

　　“誒等一下，橘子——”小宋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就看到阮橘已經過了馬路，她正要再說話，那輛黑色轎車裡伸出一張熟悉的娃娃臉來，這下小宋就知道為什麽了，橘子的安全也就不必擔心了。

　　鶴延年為阮橘打開了車門，他沒有下車，因為附近人很多，並不適合讓人看見他。可當阮橘的臉映入他眼簾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是發自真心的快活。

　　阮橘坐下來才問：“你怎麽會來？沒跟我說一聲？”

　　鶴先生就沒打算告訴她，沒想到卻被她發現了，早知道換一輛車……這輛轎車就是很普通的國產品牌，大街上十輛裡有七輛都是它。“考的怎麽樣？”

　　“挺好的。”阮橘接過他遞來的已經擰開的礦泉水喝了幾口。“就是有點熱。”哪怕她是不易出汗的體質都有點受不了了。

　　為了保持安靜的考試環境，門窗都是緊閉的，空氣不流通，老舊的電風扇能管什麽用啊。

　　鶴先生聽了，頓時若有所思，也許他該建議一下國家在教育設施上進行改進的必要，尤其是京山市。“中午想吃什麽？”

　　“嗯……”阮橘考慮了會兒。“想回學校吃。”

　　說完她又補充道：“我交了餐費了。”高考期間高三統一就餐，三天一百五十華畢，絕對不能浪費。

　　鶴先生頓時莞爾：“好。”

　　但阮橘也沒有讓他送她回學校的意思，她剛才叮囑過小宋讓她等一下的。所以跟鶴先生說了幾句話她就要走了，因為一會兒開飯時間到，去晚了還吃什麽？“你不用再來啦，這麽遠，你出門又不方便，等我到北城，會去找你的。”

　　她的要求鶴先生是無條件答應的，他目送著她下了車，過了馬路，跟站在車邊等待的靜姐說了幾句話，又上了小宋的車，輕輕一笑：“我們也回去吧。”

　　娃娃臉從後視鏡裡看到鶴先生的表情，很不能理解，人家戀愛中的情侶都是如膠似漆恨不得黏在一起，這二位神仙是個什麽情況？一個匆匆見了一面說幾句話就要走，另一個明明不舍極了也不留——娃娃臉覺得還是不要談戀愛比較好，他智商一百七的大腦安全無法理解這樣的事。

　　靜姐問阮橘幹嘛去了，那輛車裡坐著誰，都被阮橘打哈哈應付了過去。一中的校車已經開走，高考期間道路暢通，小宋能把車開進來，真是歸功於她車頭上貼的“送考車”三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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