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嚴培蹲下去,把那根樹枝撿起來,“看吧,這就是證據。小如早就說過伊甸園是個救生艙,以前我總覺得救生艙嘛,免不了是什麽抗震抗高溫低溫的材料做成的——唉,還是被現有的科技束縛著,缺乏想像力啊!人家的救生艙,居然是一小塊獨立空間。”
沈嘯沉吟了幾秒鍾:“那麽你說的那把向四面發出火焰的劍,或許就是伊甸園與其它空間聯系的通道。既然我們能進來,就沒有道理不能出去。”
“條件不同。”嚴培有些蔫,手裡的樹枝無意識地在石板上亂劃,“空間通道的打開顯然需要相當的能量,我們能進來,是因為第一顆魚雷爆炸釋放的能量滿足了打開通道的要求;而通道關閉,也許就是因為第二顆魚雷——光幕牆要阻止魚雷爆炸,消耗了一定的能量。”
“也就是說,只要有足夠的能量,通道就能打開?”
“可是我們沒有能量。”嚴培一攤手,“雖然根據愛因斯坦的理論,我們這百來斤的身體裡蘊含著能炸掉地球的能量,可惜我們激發不出來。”
沈嘯微微失笑:“把你燒掉不知道行不行。”
嚴培抬眼看看他:“烤著吃或者可以,想迸發出什麽大能量來就不太可能了。”
沈嘯搖搖頭,不再說閑話:“伊甸園內部一定有打開通道的能量裝置。否則上帝本人怎麽出去?”
嚴培沒jīng打采地嘀咕:“也許上帝就像瓶子裡的魔鬼,一直都等著別人把他放出去……”
沈嘯懶得駁斥他的怪話,遊目四顧。伊甸園其實並不大,至少在沈嘯的目力所及范圍之內。一大半是剛才走過的樹林和糙地,雖然沒有飛禽走shòu,但還是綠油油的。一條小河蜿蜒流淌,把他們所站的這一小塊樹滿水晶柱的地面圈了起來。
沈嘯看著腳下:“這裡的地面跟河那邊完全不一樣……”
“那邊是飼養區。”
“你怎麽了?”沈嘯眉頭一皺,輕輕晃了晃嚴培的肩膀,“怎麽現在就一副死定了的樣子?你平常可不是這樣的。”
嚴培抬眼看了看沈嘯。他有一雙桃花眼,平常總是半睜半閉跟睡不醒似的,微垂的眼瞼下面卻時時閃著靈光,尤其是有什麽鬼主意的時候,簡直就是直冒賊光。沈嘯還從來沒看見他這樣眼神黯然。
“沒什麽……”嚴培又垂下了眼睛,“我只是想,要是當時我們不進來的話,現在大概至少還有一套潛水服吧?”
沈嘯沒明白他的意思:“要是不進來,三顆魚雷足夠把我們炸得粉身碎骨,潛水服雖然有一定防爆作用,但是不可能抵擋住魚雷。”
嚴培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你要是不離開地下城……”
沈嘯耳力過人,敏銳地捕捉住了那聲輕微的歎息,眉頭皺得更緊:“不離開地下城?你能自己遊到緊急通道口?”
這不是廢話嘛!嚴培苦笑,抹了抹臉qiáng打jīng神:“總歸是——算了,我們再找找,有沒有別的機關。”
這裡最顯眼最奇怪的,莫過於那些水晶柱,嚴培幾乎是一根根地趴著看過去。水晶柱確實是中空的,並且柱壁外側光滑如鏡,內側卻有細微的凹凸不平,像是融化的冰塊一樣,那些奇怪的生物腳下也確實有些半凝固的透明體,只是嚴培怎麽也想不出來到底是管什麽用的。
所有的水晶柱都看過,嚴培已經累得不輕。雖然空間裡的光線沒有黑夜白天的變化,但是也能大略地估計一下,他們進入伊甸園差不多已經有12小時以上,嚴培的肚子不可遏製地在小聲抗議了。
“休息一下吧。”沈嘯已經把整片樹林都搜索了一遍,帶回一把嫩芽,“應該是沒毒的。”
“你吃了?”嚴培癱在河邊的糙地上,把兩隻腳往水裡伸了伸,又拿了出來。水有些涼,他現在沒有食物補充,身體熱量正在散失。
“嗯。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消化。”這玩藝究竟是不是地球上的生物能吸收的東西還不一定呢。
“你怎麽能亂吃,萬一有毒呢!”嚴培不怎麽有jīng神地抱怨,接過那把嫩芽,看都不看就塞進了嘴裡。確實是樹葉和青糙應有的清苦味兒,嚼下去滿嘴發澀。不過嚴培和沈嘯都是糙根樹皮都吃過的人,這也不算什麽。
“沒毒,我到現在都沒有不良反應。”
“有什麽發現嗎?”
沈嘯沉默片刻,搖了搖頭:“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再說吧。”
空間裡的溫度大概在二十度左右,活動的時候不覺得什麽,現在安靜坐下來,兩人又饑餓,就漸漸覺得身上涼起來。
沈嘯伸手摟住嚴培:“想什麽呢?”按嚴培的xing格,這簡直是最佳的揩油機會啊,早就叫著冷往他懷裡鑽了。但是現在他居然極其反常地規規矩矩躺下,而且破天荒地背對著沈嘯!這太反常了。
“沒什麽,困得半死了,哪有jīng力再想什麽啊……”
沈嘯聽他油腔滑調就知道這小子又在滿嘴跑火車了,扣住嚴培肩頭把他硬扳過來:“撒謊!”
“沒啊——我怎麽敢呢……”嚴培一轉過身來就往沈嘯懷裡一撲,頭頂在他肩膀上,“睡覺睡覺,抱著睡還暖和一點。”
可惜沈嘯如果想追究到底的時候,縱然是嚴培也別想隨便糊弄過去。沈嘯伸手把他下巴一托,盯著嚴培的眼睛:“到底在想什麽?”
嚴培眼珠子一轉,嘴角往上一彎,手已經伸下去了:“嘿嘿,想怎麽上你呢……”
沈嘯居然沒有攔他的手,反而也彎了彎嘴角:“是嗎?”
嚴培被他笑得後背直冒冷氣,手伸到一半竟然有點不敢往下伸了,gān笑:“那什麽,你不同意就算了……”偷偷摸摸把手又收了回來。
沈嘯根本不動,冷笑一聲:“是嗎?我不同意你就算了?我怎麽不知道你這麽識趣呢?”
嚴培的手僵在半路上,伸也不是縮也不是,只能gān笑:“那什麽,qiáng扭的瓜不甜,我這人其實一向很識趣的,從來不——”
他的聲音在沈嘯平靜的注視下越來越低,如果不是沈嘯掐著他下巴,估計他的腦袋早不知轉到哪裡去了:“別,別這樣啊,我也就是打打你的主意,在心裡想想……”聲音又低了。
沈嘯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嚴培。距離如此之近,以他的眼力,連嚴培面部肌ròu最細微的變化都能看得出來。嚴培的皮膚不錯,五官輪廓也好,嘴唇尤其飽滿,單獨看的時候有點ròu嘟嘟的感覺,頗有幾分孩子氣,可惜放在他那張臉上,唇角跟眼角一起彎起來的時候,就是一副壞痞子樣兒。
“我再問一遍。”沈嘯語氣平靜,可是嚴培卻覺得他的眼神好像兩個槍口頂在自己腦門上,“你在想什麽?”
“有你這麽問的嗎?這不是刑訊嘛……”嚴培試圖做最後的掙扎,但是一句話沒有說完,就在沈嘯突然冷起來的目光裡被鎮壓了下去,咬住了嘴唇。
沈嘯看他幾秒鍾,微微往前探了探,在他嘴唇上親了親:“說話。”
嚴培徹底的不會說話了,細長的眼睛瞪得溜圓,像見鬼一樣看著沈嘯。沈嘯不為所動:“怎麽了?”
“你——”嚴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沈嘯只是輕輕地點了點,因為沒有喝水,兩人的嘴唇都有些gān燥,這與其說是個親吻,不如說是個接觸。但是,這是沈嘯第一次主動吻他。
“那什麽……我是說,邁克爾……你不是還……你還喜歡他嗎?”嚴培語無倫次了片刻,終於抓住了主要問題。
沈嘯眼神微微一黯:“邁克已經不是從前的邁克了。”
嚴培的小心眼冒出了醋汁子,本來想一言不發的,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要是還是從前的邁克,就沒我份了吧?”
兩人對視,嚴培恨不得把自己的目光變成小刀子,使勁往沈嘯心裡挖一下,看看沈嘯到底在想什麽。不過這念頭一冒出來,他自己都有點汗顏,似乎除了羅銘之外,他還從來沒有想要看清誰的心……
遊逛歐洲四年,chuáng伴大概……雙手雙腳勉qiáng夠數得過來,但是從來只有別人揣摸他的心思,沒有他在乎別人感qíng的份兒。嚴培習慣xing地摸了摸下巴,他記得剛剛在飛船上醒來的時候,他只是覺得沈嘯真是個帥哥,相當符合他的口味;後來就覺得,有這麽一個保鏢會大大增加自己在這混亂的世界裡的存活率。那麽,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想知道沈嘯的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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