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德爾懶洋洋地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用貓一般慵懶的語調說:“想你想得都食不知味了。”
帕洛斯沒有回應,埃文德爾回過頭,看到他沉默地坐在chuáng沿,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了?”埃文德爾放下筆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看著他。
“沒什麽。”帕洛斯輕輕地歎了口氣,他本意是不想讓埃文德爾分心,但埃文德爾卻不太高興地說:“又不老實了……得罰。”
“對不起……”帕洛斯本能地道歉,埃文德爾可不聽,按著他的後腦湊上去,輕輕地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身為一個戰士,咽喉要害處被啃咬會讓帕洛斯非常緊張,但又不得不拚命忍耐住,這可以說是他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埃文德爾想要了,這幾天不是忙著趕路就是疲憊得不想動彈,買來送給帕洛斯的“禮物”都還沒用過,現在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jīng神,他想做什麽在房間裡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帕洛斯今天卻感覺心裡格外地煩躁,當埃文德爾開始動手解開他衣領上的扣子時,他抓住了法師的手從領子上扯開:“……對不起,我沒興致。”
“……好吧。”埃文德爾遺憾地歎了口氣,放開了帕洛斯,回到了桌子前面。
帕洛斯後知後覺地愣了一會兒,看埃文德爾是真的不打算繼續,他才有些不安起來,以前埃文德爾多麽無理取鬧他都忍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真的拒絕法師的求歡。
帕洛斯想了想,覺得還是得道歉,他不希望他們的關系因此有什麽裂痕,帕洛斯走到埃文德爾的身邊,猶豫著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對不起,我、我其實……”
“不必道歉,你又不是我養的寵物,不想做當然可以拒絕。”埃文德爾靠在椅背上抬頭看著他,語氣裡聽不出一點生氣,“以前我看起來有些qiáng人所難,只是因為我知道你內心裡其實不是真的想拒絕。”
“……謝謝。”帕洛斯覺得原本堵的難受的心裡似乎進了一股暖流,讓他的煩悶消解了不少。
埃文德爾有些明了地說:“是不是看到什麽令人生厭的事qíng了?”
“……嗯。”
“一邊暗地裡yín亂,一邊還要維持虛偽的貞潔,是挺叫人惡心的,但是人本來就是有七qíng六yù的,yù望本身不是罪惡,迫使人們必須隱藏自己本xing的環境才是最惡毒的。”埃文德爾說了這麽一段發人深省的話,就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真的不想做就去睡吧,別杵在這裡勾引我了。”
“……好,你也早點睡。”
那天晚上,帕洛斯做了一個好夢。
他又夢見埃文德爾小時候的事qíng了,自從那一次埃文德爾說學院裡總是有些老流氓對他垂涎三尺以後,帕洛斯就經常夢見埃文德爾的過去。
埃文德爾對他聊起的往事越多,他夢到的內容也就越多,只不過不管埃文德爾說起的事qíng是私下裡的事,還是跟很多人一起做的事,在夢裡他都有參與其中,他像一個忠誠的衛士一樣守衛在埃文德爾的身邊,看著他從剛到學院的不知所措,到對一切敵意和惡意都應對自如。
他跟埃文德爾提起過這一點,埃文德爾笑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帕洛斯想想,這確實是他很期待卻根本無法實現的願望——他想陪著埃文德爾一起長大。
——
埃文德爾休息好了才去拜訪教皇,帕洛斯也跟他一道,菲爾斯和阿爾凱當然沒這個興趣,就一起去逛街買東西了。
教皇遣散仆從,親切地單獨接見了他們。
“竟然真的有魔族來到這個世界了?”教皇皺起了眉,沉重地歎了口氣說,“那些村民說看到魔族我還不是很相信,可既然連你都看到了,那這件事qíng就必須引起我們的重視了——你打算怎麽做?”
“我需要更多的人手,收集更多的信息才能知道應該怎麽做,派遣聖殿騎士和法師協會的人監視那片區域,一旦發現魔族的蹤跡,能活捉的就活捉,不能活捉的至少也要掌握他們出現的規律和預兆。”
“你是說……活捉一個魔族?”教皇有些驚訝。
“魔族的戰鬥力是比一般人qiáng,但也沒有傳說中那麽誇張,現在已經不是盛魔時代了,你別自己嚇自己。”
“……好吧,我會去和聖殿騎士團的團長協商的,他最近因為拉法齊被害事件正氣得要死。”
“說不定就是魔族gān的呢?”埃文德爾特別不要臉地建議道,教皇點點頭,也一並睜著眼睛說瞎話:“是有這個可能啊。”
盡管三觀早已被刷得面目全非了,教皇對謊言這種理直氣壯的態度還是讓帕洛斯不禁側目,但他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教皇溫和地說:“對了,阿塔西亞王國最近頻頻有一些讓人不安的軍事調動,你給阿塔西亞的國王寫封信吧,告訴他更大的危機即將來臨,讓他停止戰爭的準備。”
“呵……好吧。”埃文德爾接過教皇親自遞上來的紙筆,唰唰唰地寫好了給雷切斯特的信。
教皇接過去看了看,有些遺憾地說:“只是叫他‘暫緩’嗎?”
“就這樣知足了吧。”埃文德爾把羽毛筆空投進了墨水瓶裡,“我自己都還沒有決定是不是真的要取消這次戰爭籌備計劃呢。”
教皇苦笑:“……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的決心。”埃文德爾說,“但我還是有些懷疑你的能力,你說要做的那些事qíng我會拭目以待的,要是你真的做不到,就別怪我選擇傷害更大的方式了。”
“好吧,說另一件事。”教皇問,“你去過法師協會了嗎?”
“還沒有。”
“是嗎……你昨天沒有來見我,我的眼線也找不到你,還以為你暗中去調查他們了。”
埃文德爾理直氣壯地說:“我在睡覺。”
“既然還沒去過……”教皇從一個小盒子裡拿出了一個魔法水晶瓶,“這是我的密探從法師協會偷到的東西,也許會對你有用的。”
埃文德爾接過那個瓶子,發現反面貼著一張十分陳舊的標簽,上面用法師才能看懂的暗語,寫著埃文德爾的名字和一個年份。
“我的血……而且這個時間是……我差點被偽裝成人類的魔族弄死的那一年。”
帕洛斯仿佛看到了埃文德爾的頭頂有yīn雲密布,而教皇十分無辜地說:“我只是聽說的——他們想要研究你的血液跟那個魔族用的魔法陣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系。”
第86章 聖城米卡蘭(二)
法師協會聽起來似乎跟教會沒什麽關系,卻是教團旗下的一個組織,它的存在意義就是給法師學院畢業的學徒們一個去處,畢竟想要從學院畢業, 不經過幾十年的系統學習是不可能做到的,完成試煉的法師通常已經是五六十歲的老人, 在高塔裡度過了大半輩子以後終於得來了自由,其中的大多數都會對外面的世界感到無所適從。
而法師協會和學院一樣, 有聖殿騎士重重守衛、有專人負責照料他們的生活起居、有人給他們工作和目標, 還有許多熟悉的法師同僚在其中,確實是一個養老的好去處, 所以千辛萬苦爭來的自由對於他們來說, 就是可以領到一份相對於他們的能力來說不算多的薪水, 還可以時不時地到街上去轉轉那麽簡單。--《費諾大陸百科全書·歷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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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 他們在我的血液即將流盡,傷重的要死的時候, 抽我的血來做研究?”埃文德爾握著那個瓶子,臉上露出了讓人從心底發冷的笑容。
“你是了解的, 等你死後血液的效果就變了。”教皇說,“不過不管怎麽說,這都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了,當事人全部已經去世,所以你也不要遷怒太多人了。”
“我有數。”埃文德爾丟下這句話,收起瓶子就走,帕洛斯替他向教皇道了個別,匆匆忙忙地追了上去。
埃文德爾滿肚子火,但也沒有衝動到立刻殺上法師協會去質問他們,他先回了一趟旅店,卻發現法師協會的會長費迪南德已經自己找上門來了。
費迪南德是一個半jīng靈,今年已經快二百歲了,得益於那一半的jīng靈血統給他帶來的長壽,他的外表也只有五六十歲的模樣,看起來還可以硬朗好多年。他的故事法師界的大部分人都耳熟能詳,幼年的時候在jīng靈族的照顧下長大,到了叛逆期嫌日子太平淡了逃出森林,到人類中“尋根”,結果就被抓進了魔法學院關了上百年。
這並不是一個多麽討人喜歡的家夥,他能當上法師協會的會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壽命長,畢竟他比協會裡那些老頭們多學了上百年的魔法,資歷也最老,甚至在他被抓來法師學院的時候,埃文德爾都還沒有離開那個地方。
“埃文德爾……”這個半jīng靈站在旅店的大廳裡說著客氣話,“多年不見,你越發變得風姿卓越了。”
“你卻還是這麽一副沒出息的樣子。”埃文德爾對他可沒有一點好臉色,不過對方只是習以為常地笑笑:“能到裡面去談嗎?”
埃文德爾一言不發地開門進了房間,半jīng靈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帕洛斯,這個穿著禮服的年輕人自顧自地跟進來,接過埃文德爾的披風給他折起來放好,又去整理一桌子的散亂書稿,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沉默了太久,埃文德爾不耐煩了:“你來找我做什麽?沒話說就不要杵在這裡當路障了好嗎?”
“咳……是這樣的,我們聽說你來到了聖城米卡蘭,還去面見了教皇,協會裡的法師們對此事都十分關注……”
“所以派你來探探口風?”
“……是表達一下協會的關心。”費迪南德笑著說,“畢竟你也是法師協會的一員。”
“你們擅自把我的名字加到協會的名冊上,我就算你們的一員了,能別這麽滑稽嗎?”
“每一個通過了試煉的法師學徒,都是法師協會的一員,規定就是這樣,不能怪我啊。”看埃文德爾一臉不以為然,費迪南德討好地說,“雖然你這些年一直都漂泊在外,但是你的那份薪水我們一直都為你留著,你隨時可以來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