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洛斯從記事起就在教會孤兒院長大,他在教會呆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是個虔誠又忠心的聖殿騎士,更是年輕一輩中的楷模,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這樣不明不白地就成了“叛教者”。
但他當然不甘心坐以待斃,就這麽以一個“叛教者”的身份含冤死去,帕洛斯看著那些圍上來的聖殿騎士:“你們真的要對我動手嗎?即使你們明知道我沒有做任何違背教義的事qíng?”
聖殿騎士們發出了奚落的笑聲,其中一個聖殿騎士說:“抱歉,我們只是執行命令,至於是非對錯,那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qíng。”
“好。”帕洛斯的表qíng和語氣這會兒已經平靜得就像一潭死水,仿佛剛才的打擊從未發生,他拔出了劍,“既然這樣,我就沒什麽好顧慮了。”
這一批聖殿騎士都聽說過帕洛斯是一個優秀的戰士,不論言行還是能力都是年輕一輩聖殿騎士的楷模,也許正是因為知道他不好對付,拉法齊才留下了整整一個五人小隊來確保他們能夠gān掉帕洛斯。
不過他們覺得拉法齊大人未免有點小心過頭了,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五打一對付一個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的“楷模”還不是小事一樁?趕緊解決了去追拉法齊大人才是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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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勒依然跟在埃文德爾身後,不敢靠得太近,但也始終不曾遠離。
埃文德爾歎了口氣:“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做不了你的庇護者,我沒有那個能力,你看我自己都已經快要自身難保了。”
“可這是我們說好的!”
“我沒有答應你任何事qíng,你提供的消息對我而言也並無用處。”埃文德爾說,“再跟著我,我可就不客氣了。”
羅勒不甘心地咬咬牙:“你放棄了一個非常有用的盟友,你會後悔的!”
“不必替我感到可惜。”埃文德爾說。
羅勒原本的打算落空了,他不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他都已經把自己bī上了絕路,卻仍然沒能獲得法師的認同,這種時候硬是跟著埃文德爾已經沒有意義了,而他也不能回頭,帕洛斯那個家夥看起來對肯特正在謀劃的事qíng真的不知qíng,他回去肯定是找肯特當面對質了,誰知道他都對肯特說了些什麽。
他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聽見身後傳來了狗叫聲和馬蹄聲。
羅勒僵硬了一下,隨即換上了那副狂熱信徒的表qíng對著追來的人迎了上去:“拉法齊大人!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我發現法師想逃跑,就暫時沒有打糙驚蛇,一直在跟著他,他往這邊去了。”
拉法齊讓手下帶著獵犬繼續去追蹤,他則停了下來,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羅勒:“聖殿騎士羅勒,我聽說過你,一個虔誠又堅定的聖殿騎士。”
“拉法齊大人,您真是過獎了。”
拉法齊話鋒一轉:“同時你還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偽裝者,騙過了幾乎所有人,連肯特都上了你的當,居然選擇你來參加這麽重要的使命,根本不知道你這虔誠的表皮下藏著多麽汙穢的靈魂。”
羅勒心裡一抖,臉上盡量做出了困惑不解的表qíng來:“拉法齊大人,我不明白您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這顯然是非常嚴重的指控,您不能毫無根據地就這樣汙蔑我的名譽。”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的好戰友、好夥伴馬特阿斯被人舉報行為不端而受到審查,在審訊室裡還沒受什麽刑他就把一切都jiāo代了,包括你們之間不可告人的關系,連你們平日裡怎麽苟且的細節都一點也沒落下,嘖嘖嘖,真是惡心,你居然對自己的同僚,另一個聖殿騎士產生了汙穢的yù望。”
羅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臉色蒼白地一直搖頭:“不不不,不會的,不會這樣的。”
拉法齊滿意地欣賞著剛才還qiáng裝鎮定的羅勒如今崩潰的樣子:“為什麽不會?只要進了我的審訊室,沒有人能夠藏得住秘密,你也一樣。等我們回到聖城米卡蘭,我也會好好地挖掘一下你身上隱藏的秘密。”
羅勒還是搖頭,他一步步地後退:“不可能,他只是屈服於你們的嚴刑拷打才會說一些神志不清的話,不然的話他不可能會說這些的,不可能的……”
拉法齊眯起了眼睛,對手下說:“抓住他!”
羅勒很清楚審訊室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如果被抓進審訊室,沒罪的都能審出罪來,就算他可以咬死不認罪,也一樣會被折磨致死。他絕望地拔出了長劍:“你休想抓我回去受審,休想!”
“要反抗嗎,很好。”拉法齊笑了,“這麽一來,你就坐實了自己叛教者的罪名。你們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的手下們chuī響了口哨,獵犬咆哮著撲向了羅勒,肯特有些看不下去,但是他摸了摸掛在身上的生命之球,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只是轉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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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路以後,菲爾斯還是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願意帶上那個聖殿騎士,多個幫手不好嗎?”
“有的時候隊友可能比敵人還危險。”埃文德爾說,“我寧願單打獨鬥,也好過時刻都要提防從背後捅來的刀子。”
“所以這也是你不願意帶上我的原因?”菲爾斯說,“其實你不應該告訴我那個項圈上的魔法是假的,這樣的話你至少可以多信任我一段時間,現在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隨時會從背後捅你一刀?”
埃文德爾笑了一聲:“你和他不一樣,雖然你是一個危險的刺客,但我至少可以分得清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在說謊,而羅勒這種人,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你是說我不擅長說謊,讓人一眼就能夠看穿嗎?”菲爾斯完全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承認我確實不太擅長,雖然謊言是在幽暗城生存的必備技能,不過我一直覺得說謊這種事比打架還要累人,得時刻記得自己對誰說了些什麽,有時候一個謊言就得用十個謊言來圓謊,不然一不留神就會穿幫露餡或者前後矛盾。”
“沒有人天生就喜歡說謊,不過對有些人來說,謊言已經是他們xing格的一部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想要叛離教會,不過原因恐怕不是他自己說的那樣簡單,他知道說什麽我會愛聽。也許他甚至都不是故意說謊,只是臉上的面具早已經摘不下來了,讓這樣一個人,尤其還是一個聖殿騎士留在身邊,我就再也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說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樣。”
“我沒興趣了解他,不過這類人我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埃文德爾說,“也許是從小的經歷教會了他們只要說實話就一定沒有好下場,他們一刻不用謊言掩蓋真實的自己都會覺得不安心,哪怕你問他中午想吃什麽,他都會下意識地說假話。”
“聽起來居然有點可憐。”
“確實可憐,不過那也不關我的事。”埃文德爾說,“話說回來,你聽到身後的狗叫聲了嗎?”
“當然聽到了,我這對尖耳朵可不是白長的。”菲爾斯動了動他三角形的耳朵,據說jīng靈的聽力有人類的兩三倍那麽好,菲爾斯身為黑暗jīng靈和地表jīng靈的混血,聽力似乎比一般的jīng靈還要更加出色。
埃文德爾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你怎麽一點都不緊張?”
“因為你看起來也一點都不緊張啊。”菲爾斯把手墊在腦後,嘴裡嚼著一根糙,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加快半分。
“如果你恰好不會游泳的話,現在差不多可以開始緊張了,因為我要渡過前面那條河。”
“還好我會。”菲爾斯笑眯眯地說。
追兵離得更近了,已經可以透過樹叢看到他們火把的光亮,埃文德爾從容不迫地對自己用了一個漂浮術,直接踩上了水面。他就像一張蓮葉一樣漂浮在水面上,一步步地向著對岸走去。
等他踩上對岸的地面之後不久,落水狗一般的菲爾斯也爬上了岸邊,這時候打著火把的聖殿騎士剛追到河邊,可全副武裝的聖殿騎士根本遊不過河,現脫盔甲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個在對岸向著這邊揮手告別,生怕氣不死追兵的菲爾斯還拋了個大大的飛吻。
領隊的聖殿騎士恨恨地說:“去通知拉法齊大人,我們從下遊的橋上繞過去,絕對不能讓他們跑了。”
第20章 詠歌森林之風(一)
魅魔也是惡魔的一種,她們的外表看起來就像是長著翅膀和尾巴的女xing,有的頭頂還會長出角,與之相對的還有男xing的夜魔,魔族創造他們的最初動機可能並不是用於戰爭,而是xing玩具,因此魅魔和夜魔本身並沒有qiáng大的力量,而是以xing感美麗的外貌和魅惑人心的本領見長。
不過在後來的神魔戰爭中,她們也發揮出了供人玩樂之外的巨大價值,比如刺探qíng報,策反敵方人員,或者用來獎賞有功的部下。
魅魔的存在意義就是滿足主人的任何xing癖和yù望,因此一個成熟的魅魔也可以暫時變化成其他人的樣子,只有極為親近熟悉的人,或者qiáng大的法師可以分辨出來。--《費諾大陸百科全書·人形生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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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爾斯看著那群聖殿騎士向著下遊的方向跑去,還是有點不放心:“他們可是帶著獵犬的,等會兒找到橋渡了河以後,再沿著氣味找到我們怎麽辦?”
“沒關系,等他們千辛萬苦地追到這邊時,我會再過一次河。”埃文德爾沿著河岸往上遊的方向走去。
“我喜歡這個主意。”菲爾斯光是想象一下追兵們氣得要吐血的表qíng都覺得有趣。
埃文德爾不論是能力還是頭腦或者行事作風都很對他的胃口,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肯收留他,放著白撿的手下不要,這樣的人菲爾斯也是第一次見,只希望他能夠在法師趕他走之前讓對方改變主意。
知道埃文德爾喜歡安靜,所以菲爾斯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只是默默地在前面開路,不過沒多久他就開始覺得無聊了,想著是不是應該發揮自己甜言蜜語巧舌如簧的本領,說些逗樂的話來活躍一下氣氛,可埃文德爾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他們追上來了嗎?”
全副武裝的聖殿騎士們行動時的動靜在菲爾斯聽起來就跟一個敲鑼打鼓的軍樂隊一樣明顯,但是他現在什麽都沒有聽到。
埃文德爾沒有回答他,只是歎了口氣:“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