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才剛安靜了不到一分鍾的菲爾斯回過頭來:“你怎麽了?”
“我脖子上有東西!”帕洛斯沒有再亂來,趕緊往前趕了幾步讓隊友們幫忙。
埃文德爾折回來看了看他脖子後面掛著的東西:“是旱螞蟥,這種小吸血鬼一旦叮到人的身上就拔不下來,硬扯的話它會斷在裡面的,讓阿爾凱來處理吧。”
在前面帶路的遊俠默不作聲地過來,從他那身由藤條和枝葉編織而成的鬥篷底下取出了一把剛才讓他們敷在臉上的那種樹葉,擠出汁液來滴在旱螞蟥的身上,旱螞蝗頓時像被撒了鹽的蛞蝓一樣蜷縮起來,從帕洛斯身上掉了下去。
帕洛斯這才看清楚他剛才摸到的東西,那隻旱螞蝗已經吸飽了血,身體膨脹得足有一隻小老鼠那麽大,菲爾斯嫌棄地“噫”了一聲,抬腳就要踩,不過埃文德爾製止了他:“你就算把它踩扁了,它也不會死的,讓我來吧。”
說著法師打了一個響指,從他的指尖閃現出一道小小的閃電,jīng確地將那隻旱螞蟥電成了焦炭。
阿爾凱什麽都沒說,把那團已經揉碎的樹葉在帕洛斯的後頸來回抹了幾遍,帕洛斯剛才被叮咬的時候毫無知覺,這會兒傷口被辛辣的汁液碰到才有了針扎一般的刺痛感。
埃文德爾說:“為什麽要讓你們把每一寸luǒ露的皮膚都塗上樹汁,我想你現在應該明白原因了。”
“……抱歉,是我疏忽了脖子後面。”
被旱螞蟥吸了點血倒不是什麽嚴重的傷害,就是感覺上有點讓人毛骨悚然,菲爾斯心有余悸地說:“我突然想起來,我身上也有好幾個地方沒有擦到,還有那種樹葉嗎?再給我點,這次我保證會擦的很仔細很仔細的。”
早就知道會這樣的阿爾凱面無表qíng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又拿出了一把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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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了幾天的合作之後,他們很快就根據各自的特長建立起了明確的分工。
阿爾凱每天會出去捕獵,盡管這座森林看起來根本沒有什麽可以吃的東西,但是他總有辦法捉到些什麽,有時候也會帶回一些果實,如果天氣不好或者實在沒有像樣的獵物,他們就吃法師包裡的存糧。
當他帶著獵物回來以後,菲爾斯就負責處理,他能熟練地用小刀給獵物剝皮剔骨切塊,並且很樂意gān這個工作,按他的說法,人和動物的結構並沒有太大差別,剖動物也是一種練習刺殺術的方式,眼下他的目標是在一分鍾之內剔出一副完整的兔子骨架。
等菲爾斯把ròu切好以後,埃文德爾就開始做飯,常年獨自生活的法師很懂得應該怎樣善待自己的嘴,而且本著能吃好就絕不將就的jīng神,在包裡藏了許多各種用途的調味料。和製作魔藥時那種原料必須jīng確到克、時間必須jīng確到秒的難度比起來,控制食物的用料和火候根本就是小兒科。
跟他們比起來,帕洛斯能做的事qíng就太少了,畢竟聖殿騎士團可從沒教過這些,不過他也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qíng,比如撿柴、燒火、扎帳篷,或者吃完飯以後負責刷鍋,並且他一個人就背負了隊伍大部分的行李。
背著剩下小部分的菲爾斯為此抱怨過:“為什麽我們還得背行李?”
埃文德爾理所當然地說:“阿爾凱要負責偵查和開路,負重太多會影響到他的行動,至於我,你看我像是很有力氣的人嗎?”
“我是說,你既然有個空間百寶袋,為什麽不把行李都卷一卷塞進去,這樣大家都不用受累了。”
“我的儲物空間是有限的,而且我們已經接近詠歌森林的邊界了,這裡隨時都有可能遇到人,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解釋我們四個人八手空空,什麽行李都沒帶,就毫發無損地橫穿了這片森林?”
菲爾斯無法反駁,帕洛斯好心地說:“如果你背不動的話,我可以幫你分擔一些。”
“誰背不動了!”菲爾斯緊了緊肩上的背帶,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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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歌森林北部的邊界還是比較明顯的,走了幾天以後,一條十幾米寬的小河擋在了他們面前,在河的對面,樹木就明顯地稀疏了許多,也有了一些人類活動的跡象,甚至隱約可以看到一條小路。
到了這裡,阿爾凱終於脫掉了他那身在叢林中完美無缺的偽裝,露出了下面的皮甲。
菲爾斯已經對他好奇了很多天,要不是本能地知道這個悶葫蘆是惹不起的,早就想辦法一探究竟了。
看到阿爾凱那一頭淡金色的頭髮和尖耳朵,他終於確認了自己的猜想:“你果然是個jīng靈!”
阿爾凱回頭面無表qíng地看了一驚一乍的菲爾斯一眼:“怎樣?”
“不不不我純粹只是有點吃驚。”被那雙紅色的眼睛看著,菲爾斯立刻就慫了,“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剛見面就一副想弄死我的態度了,不過我跟那些黑暗jīng靈真不是一夥的,你看,我有一半的血統也來自jīng靈族,往上追溯幾十代說不定我們還是親戚呢。”
阿爾凱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解開了幾個搭扣,把皮甲和襯衣也脫了下來,露出了纖瘦修長卻肌理分明的身材,以及和花花綠綠的臉部大相徑庭的象牙色皮膚。
他脫光了以後就下了水,灰láng緊跟著興奮地撲進了水裡,埃文德爾也開始脫去灰色的鬥篷,一邊脫一邊對另外兩個人說:“你們不想洗個澡嗎?”
“怎麽可能不想!”菲爾斯用最快的速度脫掉了衣服,先法師一步下了河,在這片見鬼的森林裡面到處都是沼澤和爛泥塘,一共也沒有見到過多少gān淨的水,菲爾斯感覺再捂下去他都要餿了。
帕洛斯卻僵硬地後退了一步:“我還是覺得需要有個人保持警戒以防萬一,我最後一個洗吧。”
“也對。”法師沒有多想,脫掉衣服就下了水,帕洛斯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瞄到了他膚色均勻的身體,趕緊有點慌亂地轉開了視線,背對著他們假裝在警戒著森林裡的動靜。
他們幾個心裡頭都坦坦dàngdàng的,就算luǒ裎相見一起洗澡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水聲和談笑的聲音不斷從身後傳來,更讓帕洛斯覺得自己yīn暗極了,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得不承認他對法師的ròu體有著不該有的yù念,就連睡著了都會做這方面的夢,在夢中他毫無保留地將親吻落在法師冰藍色的眼睛、柔軟的嘴唇、或者修長的手指上,甚至撕開法師的衣服,做一些清醒的時候想都不敢想的事qíng。
在有的夢裡,埃文德爾嚴厲地斥責了他,用鄙夷和厭惡的目光看著他,讓他即使在醒來以後依然被那種qiáng烈的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而在有的夢裡,法師熱qíng地回應了他,可惜美好總是短暫的,醒來以後帕洛斯只能悵然若失,並且加倍地害怕自己哪天會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真的對埃文德爾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舉動來。
他本來計劃著等到這次使命完成就遠離埃文德爾,以此來遏製自己那種不該有的邪念,可是發生了那些汙七八糟的事qíng以後,他卻下意識地就逃到了埃文德爾的身邊,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糙一樣--這根稻糙隨時都會斷,只要埃文德爾發現了他內心的齷蹉想法,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趕走,從此再也不想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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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洗完了澡,遊到了河的對岸才把衣服穿上,埃文德爾從包裡抽出了一套新的衣服,看起來比之前那身更講究,不過他穿好了衣服以後,卻依然披上了那件不起眼的灰色鬥篷。
帕洛斯直到他們都穿好了,才糙糙搓洗了一下身體跟了上去。
阿爾凱洗掉了臉上和身上的迷彩以後,頭一次在他們面前露出了真面目,竟然是一個長相頗為俊美的jīng靈青年,要不是那張面無表qíng的臉和渾身隱隱散發出的“此人危險、生人勿近”的氣質,不知要迷倒多少qíng竇初開的少女。
過了河之後不久,天色就明顯地暗了下來,這樣的光線qiáng度讓菲爾斯感到很舒適:“要天黑了嗎,我們找個地方宿營吧。”
埃文德爾抬頭看了看天:“不,是要下雨了。”
果然沒多久就開始打雷,豆大的雨點不由分說地落了下來。
菲爾斯憂鬱地抱怨著地面上的鬼天氣,他在地底迷宮裡可從來就沒有見過雨,住在山dòng裡的時候雖然見到過一兩次,但那感受遠遠沒有自己親自在雨裡淋著來得刻骨銘心,水從他的頭頂一直往下流,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行李也很快就被淋得濕透,比原來至少重了一倍。
帕洛斯看起來也很láng狽,不過和菲爾斯不同的是,他沒有發出一句抱怨,阿爾凱看上去倒是對淋雨這件事qíng完全不在意,隻管若無其事地在大雨裡行進。
最過分的就要屬埃文德爾了,他從剛開始下雨的時候,就把鬥篷的兜帽拉了起來,將前襟並攏,娜塔莉也鑽進了他的鬥篷,乖乖地呆在背包上避雨,雨水打在灰色的鬥篷上,就像打在荷葉上一樣滾落了下去,一點都沒有弄濕他穿在裡面的衣服和藏在包裡的書,腳上做工jīng良的鹿皮長靴也完全不會漏水,他若無其事地一腳踩在水坑裡,濺了旁邊的菲爾斯一褲腿的泥,不過菲爾斯已經沒力氣跟他計較了。
大雨使得他們的視線受阻,甚至無法分辨方向,好在他們已經走上了一條顯然是人為開辟出來的小路,只要一直沿著這條路走下去,肯定能找到人類的村莊,然後等著他們的,就是溫暖的火爐,熱氣騰騰的食物和柔軟的chuáng鋪。
他們就抱著這樣的期待一直堅持到了天真正黑下來,前方果然出現了一個小村莊。
第29章 四人的旅途(四)
聖殿騎士團是隸屬於教會的武裝部隊,就和別的神職人員一樣,他們不能擁有自己的私產,也不會有薪水可領,而是由教會給他們提供衣食住行和所需的一切,不管是武器裝備,還是日常用品,聖殿騎士的生活中什麽都不會缺,如果在此之外還想要額外擁有一些什麽,就是犯了“貪婪”的戒律,會受到教條的製裁。
如果聖殿騎士結了婚,教會會給他的妻兒提供住所和食物,讓他的孩子在教會學校上學,如果聖殿騎士因為老邁或者傷殘退役,也可以在教會旗下的修道院以修士的身份頤養天年,死後埋葬在教會的墓地。
許多聖殿騎士終其一生都沒有多少機會接觸教會以外的世界,他們在教會長大、訓練、服役,為教會戰鬥終生並且以這種沒有自我的無私奉獻為榮。--《費諾大陸百科全書·歷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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