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雞湯搖了搖頭:“去取溫水來。”
沈安如隻好出去取水。
等付巧言的左腿按摩完,沈安如剛好回來,榮錦棠道:“喂你們娘娘喝點溫水。”
這會兒付巧言半睡半醒的,腿上已經不疼了,只是剛才出了一頭汗,嘴裡頭髮乾。
沈安如沒有叫醒她,用茶盞小口小口喂她,等一碗水吃下去,她表情也舒緩下來。
榮錦棠衝沈安如揮揮手,叫她出去了。
他見付巧言睡得安穩,便自顧自給她按摩起右腿來。
“以後你若是不孝順爹娘,朕就打你屁股。”榮錦棠笑著對付巧言的肚子念叨。
等都按摩完了,榮錦棠又有些困頓,待給她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便摟著她閉上眼睛。
一日一月,細水流長,方是人生。
過了幾日,趁著邊關略太平,他就回來的早了些。
最近景玉宮正忙著給未來的小殿下做抓周的器物,一屋子宮人忙忙碌碌,熱鬧極了。
付巧言自己閑不住,也給做了一朵珠花,還學著做了一支小白雲。
榮錦棠進來的時候,她正擺弄她做的那支筆呢。
“做得還挺好,就是不知能不能寫字?”榮錦棠笑道。
付巧言把筆放回盒子裡,起身過來尋他:“回頭我再做一支,專給陛下用。”
“這才對。”
榮錦棠翻了翻宮人們準備的東西,道:“這還有一年多時間,現在做也太早了,不過趕早不趕晚,回頭若朕有空就寫一份經書來,放在一起才好。”
他親手給抄一份經書,足見對她這一胎的慎重,付巧言握住他的手,輕聲笑了。
景玉宮裡暖意融融,正期待小殿下的到來。
慈安宮中花團錦簇,卻了無生氣。
正是晴朗早秋,緋煙殿裡卻陰沉沉的,叫人心裡頭髮寒。
靖太貴妃端坐在梳妝台前,叫張玫給她挑白發。
也不過就兩三年光景,她以前烏黑漂亮的長發便落了顏色,一日白過一日,再不複往日光華。
張玫給她用黛膏暈染,大抵能撐到冬日。
也不知是不是拉扯時太用力了,靖太貴妃“嘶”了一聲,手裡的梳子直接被她甩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娘娘息怒,都是奴婢手笨。”張玫趕緊跪了下來,整個人瑟瑟發抖。
在慈安宮住的時間越長,蘇蔓的脾氣就越不好。
蘇蔓又取了一把新的梳子,慢條斯理給自己順發:“起來吧,我也不是衝你。”
張玫給她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幫她擦乾淨臉上沾染的黛色。
蘇蔓歎了口氣:“老了老了,不服是不行的。”
“怎麽會呢,娘娘容顏未改,依舊亮麗如初。”張玫勉強笑道。
蘇蔓搖了搖頭,好半天沒講話。
“又沒人看,亮麗如初又有什麽意思呢。”
張玫不吭聲了。
蘇蔓從鏡子裡冷冷看她一眼,輕聲問:“你跟我時間最長,也最得我看中,家中老小都在老三麾下,以後少不了你好處。”
張玫低下頭,“諾”了一聲。
“最近,有什麽信?”
張玫左右看看,見小宮人們都不敢進來,便湊在蘇蔓耳邊道:“王爺傳信來說早已準備,就等天賜良機了。”
蘇蔓笑笑,眼角的皺紋擰成妖豔的花。
“好,太好了。”
這破敗的緋煙宮,將來她一定要把那幾個老女人都關進來,叫她們也嘗嘗冷宮的滋味。
第146章 交鋒
潁州城外, 烏韃大營。
胡爾汗正坐在大帳裡治傷, 烏韃人都是驍勇善戰的勇士, 他也要親自上戰場,受傷一點都不奇怪。
巫醫正在給他胳膊上的傷口上藥, 外面就跟進來一個健壯護衛。
“大汗,閼氏那有異動。”
胡爾汗面無表情,道:“講。”
那護衛右手捶胸,行了個禮:“閼氏前日聯絡舊部,發現人都不見了,便又讓那個叫青歌的偷偷找雜役往外發消息。”
胡爾汗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巫醫的手太重了,烏爾汗眉毛一跳,揮手就叫他出去:“不用你了。”
巫醫額頭頓時就出了汗, 哆嗦著退了出去。
胡爾汗在烏韃一向積威深重,手下將領隨從都很怕他, 此番他一生氣,大帳裡的隨從頓時瑟瑟發抖。
“閼氏如今還在摘星樓?”胡爾汗淡淡問。
家臣也不知怎麽地,就是腿上發軟,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回稟大汗,正是。”
胡爾汗隨意披了一件袍子,起身掀開帳簾。
十月初的天氣, 正是秋高氣爽。
鴻雁排著隊,一路飛往南方。
不遠處的帳篷裡,有年輕的烏韃勇士正在拉著胡琴,唱著小調。三五成群的士兵們正在校場上操練, 他們隻穿著單衣長袍,動作利落乾淨。
在這個曾經隸屬大越的富饒之地上,他的烏韃子民仿佛一瞬間就適應了這裡的天氣,如果再往南去……
中原,會是什麽模樣呢?
是不是有詩文裡講的那麽美?
白樂天寫過: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東坡居士有言:試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
每每想到這裡,胡爾汗總覺得心頭火熱。
這沃野千裡的中原,很快就會是他們的了。
他吩咐護衛跟隨,自己翻身上馬,一路往潁州城內飛奔而去。
潁州城內一片敗落之相。
明明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卻無百姓出門,往日繁華的街道如今人影寥落,隻偶爾有守城的烏韃士兵穿行其間,才不叫人錯覺來了荒城。
胡爾汗已無心再去糾結這個了。
只要他們一步一步跨過溧水,越過漢陽關,他們烏韃人能有更好的生活,誰還會去在乎這些大越百姓如何呢?
不過就是一群手下敗將而已。
胡爾汗這一刻隻覺得意氣風發,烏韃在朗洲城外被困百年,卻靠他領著子民闖出沙漠。
沒人比他再厲害了。
然而,他滿心的暢快在看到摘星樓的那一刻便土崩瓦解。
以前他來這裡,總覺得這個精致的小樓漂亮優雅,如今再看,卻只剩下死氣沉沉。
摘星樓外守著十人小隊,見胡爾汗來紛紛行禮:“大汗!”
胡爾汗點點頭,跳下馬大踏步走進摘星樓。
明明只是秋日,樓裡卻陰冷異常,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冷風迎面撲來,帶著刺骨的寒。
胡爾汗微微皺眉,揮手叫護衛退下,自己一個人上了二樓。
主臥裡很安靜,卻不像往日那般關著門,這會兒幾個臥房的竟門都開著,叫陽光照進廳中。
胡爾汗冷著臉直接往主臥走,剛一進門就看到卓文惠正坐在窗邊,手裡忙碌不停。
她在縫製一件正紅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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