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其諾以助理的身份說:“身為副總,您確實該一碗水端平。”
“你讓我在女朋友和下屬之間一碗水端平?怎麽可能?就算程瀟有不對,連我都不護著她,誰能護她?況且,我顧南亭喜歡的人,我的下屬難道不該給予尊重?”顧南亭注視他,“喬其諾,你是在試探我嗎?”
喬其諾內心惶恐被boss看穿了,面上卻無比嚴肅地表示:“我只是站在助理的立場看這件事。”然後,作為顧總的真愛粉,他說:“顧總,我能問個與工作無關的問題嗎?”
顧南亭見他挺困擾的樣子,開恩道:“問。”
喬其諾斟酌了下措辭,略顯小心地問:“您和程瀟,開始了嗎?”
這個問題——顧南亭深深地覺得喬其諾辜負了他的信任。默契呢?理解的?支持呢?鼓勵呢?統統沒有就算了,還拆他的台?!這樣的助理,是自己的心腹嗎?如果不是在正常的時間軌跡了有了七年的共事之事,顧南亭可能控制不住要開除他的念頭。
他抬眼,犀利的視線落在喬其諾臉上,“開不開始,不過就是程瀟一句話的事。”
這個回答——喬其諾有點傻眼。
顧南亭隨即補充道:“但作為男人,我不應該先把自己的態度擺出來嗎?”
“這個態度……您擺得實在是太有必要了。”喬其諾認為boss有點不要臉的同時,也特別的爺們!他感慨似地說:“難怪程瀟會用‘憑我可能會成為你的老板娘’噎祁玉,果然是您給她的底氣。”
“什麽?”顧南亭眼底有驚喜之意,“她是這麽說的?”
喬其諾未覺有何不妥,點頭承認,“對啊。”完全忽略了程瀟當時是疑問句的事實。
顧南亭起身拍拍他肩膀,“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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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程瀟是有飛行任務的,不過下午就會回來。顧南亭在她起飛返回g市前打電話說:“你在機場對祁玉說的話我都知道了。程瀟,你別想反悔。”
程瀟反應了一下,她把目光投向偌大的停機坪,嗓音清亮地回應:“我像是沒有承擔的人嗎?”停頓了幾秒,她說:“見面再說。”
程瀟預計傍晚時分返回g市,顧南亭提前一個多小時就從公司出來了。去往機場路上,下起了小雨,逐漸發展成中雨。
天氣預報確實有報今天有陣雨,但顧南亭沒有想到這場陣雨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且雨勢越來越大。換成是白天,飛機也是可以降落的。可現在天色已晚,除了大雨還伴隨有悶雷,飛機著陸就會有影響了。
很快地,塔台方面有消息傳來,開始有本場的飛機延誤,無法起飛。而飛來本場的飛機,無法正常降落,開始做繞飛和備降準備。
無法降落的航班中就包括林一成的機組。接到塔台的指示,程瀟說:“雷bào外流氣流超越雷bào之前25公裡。”
這是提醒林一成與雷bào的qiáng下擊氣流區保持距離,不要僥幸搶飛該區域的意思。作為資深機長,林一成的冷靜在此時表露無疑,他面色無異地調製完複飛高度,“執行複飛程序。”
程瀟複述,“執行複飛程序。”在著陸前打好了足夠的提前量。
飛機著陸,是有決斷高度的,當飛機下降到此高度時,機長認為不具備著陸條件,就要加大油門,重新把飛機拉起複飛,以確保安全。現在的雷雨天氣是很容易遭遇風切變的,而發生在低空的風切變是飛機著陸階段的一個重要危險因素,被業內稱為“無形殺手”,它的危險指數不低於單發失效。
程瀟時刻關注空速表,因為它是飛機遭遇風切變時,反映最靈敏的儀表之一。此時此刻,程瀟終於明白,廣播事件時林一成為什麽讓她把“我以為”的思想摒棄。因為飛行過程中,更多的應該相信儀表,而不是人腦,除非儀表失效。
所幸空速表顯示正常。繞飛了將近三十分鍾,終於得到塔台指示可以降落。聽見程瀟說:“著陸指令有。”明明終於松了口氣。
飛機平穩接地,滑行至停機位時,林一成對程瀟說:“通知乘務長,抓緊下客。”
他沒有多一句的解釋,程瀟卻猜到與天氣有關,她解開安全帶就出了駕駛艙,協助乘務人員在最短的時間內組織旅客下機。
程瀟回來時,機場方面已經接到雷雨大風藍色預警,她剛說:“下客完畢。”一道閃電如同一把利劍從天空直劈下來,瞬間照亮了整個機場,林一成根本來不及說“撤離”,就聽“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已經響起。然後,飛機如同被巨大的重物砸重,機身竟然劇烈搖晃了兩下。
林一成起身伸手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也僅僅只是觸及了程瀟的指尖。
時明的驚叫聲中,程瀟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跌向一邊,重重地撞在駕駛艙艙門上。
☆、第43章 天空43
中南航空編號3169的飛機在靠上廊橋後遭遇雷擊的場面幾乎給機場帶來了恐慌。巨大的聲響,電光火石間有人以為飛機爆炸了。整個機場仿佛瞬間陷入時間定格,有那麽幾秒,所有目擊這一幕的人全部因驚嚇呆愣在原地,忘了反應。
塔台的管制員都忘了指揮飛機,起身望向聲源處。而在她們由於震驚靜默的時間裡,低空中盤旋等待降落時機的飛機都開始說話了:海航1126副駕駛因qíng急bào了粗口,“我靠!幸好我沒搶著降落,否則劈的肯定是我!”
他的機長回應道:“就該劈你!”
明航3312的老機會長則憂心忡忡地說:“也不知道乘客和機組人員離機沒有!”
剛剛備降成功的7716外航機長嚇得直抹汗,他用蹩腳的中文說:“我的天,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而是在拍電影!”
中南航空排隊等待起飛的機組都焦急地向塔台詢問:“是我們公司的飛機?塔台請回答!”
“有沒有能看到具體傷qíng的?說句話!”
“塔台你們是啞了嗎?乘客和機組下機了嗎?有沒有叫消防車?”
塔台才終於有了回應,“117停機位,中南航空編號3169的飛機遭遇雷擊,右發尾噴口有噴火花現象,請消防、醫療部門立即前往救援。”
中南航空此時在機場的工作人員幾乎全部不約而同地前往距離現場最近的登機口,但是廊橋已損毀,他們無法登機,只看到飛機有火苗。
在飛機遭遇雷擊之前,顧南亭已經到了登機口,確定飛機安全著陸,他緊繃的qíng緒稍有緩解,就見乘客如同被趕下飛機似的腳步匆匆地從廊橋出來,有那麽幾秒,如同預感到什麽似的,他的心臟猛地縮了幾下。結果,當他指引所有乘客離開登機口,撤出來的機艙人員也跟著下機,乘務長略顯不解地說:“程瀟硬把我們也趕下來了,還有工作……”
顧南亭根本聽不下去了,他透過玻璃看著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隻想立即登機,讓機組馬上撤離。然而,他才踏上廊橋口,一道閃電劈下來,緊接著轟隆的巨響聲中,廊橋與飛機接駁處“哐”地一聲斷掉。
乘務長驚呼:“顧總!”
幸好顧南亭反應夠快,他及時抓住了廊橋口邊緣,才沒有滾落到廊橋下的地面上。
現場一片慌亂。甚至距離登機口不遠處的乘客都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跌坐在地。
唯有顧南亭比任何時候都冷靜,他隔著壞掉的廊橋注視疑似起火的飛機,邊嗓音低沉地命令匆匆趕來的林子繼,“馬上呼叫救援,右發在噴火,機組人員還在飛機上。”邊冷聲吩咐乘務長,“通知所有地服人員,維持好乘客秩序,做好延誤準備。”
然後他跑向最近的一處登機口,衝進雨裡,奔向事故飛機。可是,他選擇站在最顯眼的位置看向駕駛艙,也隻隱約看見一個男xing的身影正低頭在cao作著什麽。他拿出手機拔程瀟的號碼,被提示關機,林一成的也一樣。
顧南亭並不知道時明的號碼,又上不去飛機,他就那樣站在雨裡,給喬其諾打電話,吼道:“馬上派客橋車到117停機位,我要上飛機。馬上!”
喬其諾人在總部,尚不知道機場的qíng況,但聽顧南亭的語氣也知道是那邊出事了,而能讓他如此失態的,只能是和程瀟有關。喬其諾倏地起身,他應了聲好,立即聯系機場方面,派客橋車到117停機位。
雨勢陡然變大,火苗漸漸被澆熄了。
顧南亭冒雨站在飛機下不是很遠的地方,注意著右發的qíng況。
消防車先到。顧南亭以手勢讓他們停下。
消防指揮並不認識他,探出頭來問,“gān什麽?不是右發噴火嗎?”
顧南亭站在地面上,高分貝地喊:“火已經被雨澆停了!”
消防指揮明顯不太相信他,“我們接到報警,117停機位中南3369右發尾噴火,你確定不用噴?你是誰啊?能負責嗎?”
“我是中南航空負責人,有問題我承擔。沒有我的指令不許噴。”顧南亭指著旁邊的消防升降車,“把我送上飛機!”
消防指揮看見飛機艙門與廊橋接口處的破損,瞬間明白了顧南亭的意圖,他看著被雨澆得渾身濕透的男人喊:“行,上來吧。不過要是有危險,我可不負責啊。”
“少廢話!”顧南亭說著,人已經跑向消防升降車。
客橋車到位時,顧南亭剛剛被消防升降車送至艙門高度。
表面看來比預想的好,唯有艙門處的地面有些變形,而駕駛艙還傳來林一成正用無線電和地面聯系的聲音。但是,程瀟跌坐在駕駛航艙門口,像是起不來的樣子。
顧南亭的臉色很沉,他急切地喊:“程瀟!”
時明當時身在駕駛艙裡側,正蹲在程瀟身邊,似乎是在和她說話,聞言抬頭:“顧總?”
顧南亭已行至近前,他蹲在駕駛艙外側,程瀟身邊,“是我,告訴我哪裡不舒服。”
閉著眼睛的程瀟沒有立即回應,唯有皺緊的眉頭昭示她受了傷,而且很疼。
時明急得眼淚都快下來:“程瀟因機身搖晃摔倒了,頭部撞到了艙門棱角上。剛才有幾分鍾像是昏迷了,才醒過來,但一直沒說話,我們也不敢動她。”
林一成在無線電中已經確認醫療救護車馬上到位,他轉身對顧南亭說:“除了頭部,腰應該也磕碰到了,才會起不來,顧總,你先別動她。”
程瀟沒有明顯的外傷,也沒有流血,但正因為這樣,顧南亭更擔心。他手上根本不敢用力,只是輕輕地把程瀟的手握住,甚至沒敢抬起來,溢滿心疼的目光落在她沁出細汗的額頭,嗓音微啞地說:“是我,你能聽見嗎?要是聽見了,給我點回應,程程?”
一秒,兩秒,五秒——程瀟才有了反應,她在略有些急的呼吸下,輕輕皺了下眉,與此同時,被他握住的手也輕輕地動了一下。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