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程瀟打來電話,語氣不善地說:“果然身居高位的人都不是什麽善類。顧南亭,我勸你心機別枉費在我身上。”
顧南亭覺得自己手氣真好,隨便出一招,就能激起千層làng。他靜了幾秒,笑了,“程瀟,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指責的人可能會成為你的上司?當然,你可以和我賭一輩子氣拒絕中南航空,反正像你這種牛人,也不必委屈求全為謀生而工作。但如果你像夏至一樣獨自一個人生活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沒有人脈,沒有根基,還沒有任何倚仗,你還會像現在這樣有底氣嗎?”
他這番話說得冷靜自持,有善意的提醒,提醒程瀟不要把話說得太滿,給彼此都留條路走。也有不悅的批評,批評程瀟之所以有底氣拒絕一份她熱愛且有發展的工作,還視伯樂賞識於不顧,是因為從小到大沒有承受過來自於生活和經濟的壓力,以父母為倚仗。
如果程瀟是個嬌縱任xing的公主,勢必會因此翻臉。連程厚臣都說:我的女兒,沒空接受批評。加上她向來是尖銳的,別說當眾撕小三了,連老爹的紅顏知已都敢擠兌的女子,會任憑一個沒有什麽jiāoqíng,甚至不待見的男人指責批評嗎?
但她卻沉默了,似乎被戳中了什麽。
顧南亭表現出極好的耐心,程瀟不說話,他也不急於掛斷電話,只是安靜等待,或許是等她爆發後的反唇相饑,或許是等她想通後的妥協退讓。
結果,程瀟說:“請我喝酒。”
弱者愛逞qiáng,qiáng者懂示弱。顧南亭覺得這個懂得示弱的程姑娘,可教。
他紳士地表示:“你在哪兒,我讓司機去接你。”
程瀟拒絕:“不勞大駕,我在出租車上。”
原本就準備和他當面吵一架嗎?看來自己故意在夏至面前提及海航和倪湛,效果不錯。顧南亭漆黑幽沉的眼裡有了笑意:“過來吧,我在航空俱樂部,紅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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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瀟到時,顧南亭任由她點了一杯酒,隻提醒:“這杯就是你今晚的量,自己把握節奏。”
程瀟抬眸看他,言語毫不客氣,“cao心太過容易內分泌失調。”
顧南亭看她一眼,眼神裡蘊含幾分隱約笑意:“除非今晚結束時你比我清醒,我就不再管你,在喝酒這件事上。否則,”他示意侍者:“僅這一杯。”
侍者躬身應下。
程瀟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幾秒,移開,執杯喝掉三分之一。
顧南亭無語地笑了笑,和她喝了相同的量。
要不像是欺負她似的。
酒吧裡光線幽暗,曲聲輕柔,周圍客人不多,三三兩兩地分布在各處,輕聲細語。窗外夜色清寒,而她對面坐著的男人,襯衫長褲,貴胄天成。
她依然是淡漠的樣子,有些意興索然,但即便如此,面孔上外露的明豔妖嬈,還是為她憑添了幾分xing感神秘的味道,令人驚豔心動。
這個夜晚,這寧靜的城市一角,透著的都是讓人懷念的熟悉。
我忘了很多細節,包括那一年,你是如何來到我身邊。我努力回憶,卻發現記憶也都忘記了。我就隻好在這裡,等時間陳述。因為我不想錯過,和你的過去。
即便我現在在你眼裡,是陌生人。
顧南亭盯著程瀟,眼神靜而沉。
程瀟並不回避他的注視,隻覺得這個男人摸不透。在喝完半杯時,她開口了:“一般長得漂亮的女人都沒有好人緣。比如我,美得有攻擊xing。而我這個人,除了會開飛機和漂亮,渾身上下都是毛病,自私、任xing、冷漠、刻薄、尖銳、五毒俱全。所以,和我共事不值得期待,也不會是件愉快的事。”
她對自己有如此深刻的認識,顧南亭真的是……無力反駁。
他看她一眼,“說這些有意思嗎?就算備了案,犯了錯照樣追究。”
程瀟像是十分受用他透出警告意味的目光,笑了笑,“想到我以後可能要面對一個死板無趣高傲苛刻的老板,好沒憧憬。”
他竟然這麽不被期待?顧南亭略微惱怒:“如果我要簽的不是你的勞動合同,而是賣身契,你再感歎人生無望也不晚。”
“賣身契?想得美!”程瀟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下:“我再考慮一下。”
“矯qíng!”顧南亭沒端杯,任由她自顧自地喝完剩下的大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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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瀟毫無懸念地又醉了,再醒過來時人在顧南亭公寓臥室的大chuáng上。
顧南亭當時人在書房,聽到動靜走出來:“洗漱吧,早餐馬上送過來了。”
他這樣若無其事理所當然,程瀟有點不悅,“你怎麽不送我回夏至那?或者讓她來接我也行啊?別告訴我,你沒她號碼。”
“就那麽點兒量,還嗜酒成xing,也好意思對我提要求。沒把你扔在酒吧,是我手下留qíng。”顧南亭自顧自地下樓,“記住,以後沒我在,你不許喝酒。”
因為剛睡醒,程瀟嗓音微啞:“你既不是我老爹,又不是我老板,憑什麽對我指手劃腳?”
憑我是你未來老公——當然,現階段這僅僅是顧南亭的內心戲。
☆、第13章 天空13
程瀟不去海航工作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可她打給程厚臣那通電話的火藥味,還是蔓延到了肖妃那。程厚臣氣得直咬牙:“她就不能體諒一下我的良苦用心嗎?飛行員是高危職業,多一重保障有什麽不好?難道她不是我親生的,我還會害她?”
對於突然造訪的前夫,肖妃沒有好臉色:“她是不是你親生我已經不敢說了。但我作為她的親媽,不會隻想要擺布她。”
“我擺布她?”程厚臣恨不得砸東西了,“只有你這個媽是親的,爹是隨便抓的可以了吧!肖妃,我怎麽娶了你這麽個沒心肝的女人!”
肖妃冷笑:“前夫先生,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是瘋了才來找你。”程厚臣氣得手都在抖:“我以為在對待女兒的問題上,你不會像曾經對我那樣,沒有信任,缺乏理智。”
“縱觀整個航空業,會修飛機的只是他倪湛嗎?有他在,才能確保安全飛行?”肖妃的目光掃過來,凌厲中透出狠勁:“別提曾經,我還不會那麽恨你。還有,我警告你,不要試圖把我的女兒和倪一心的種扯到一起。”
程厚臣知道她的心結,話趕到這,他試圖解釋:“肖妃,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和倪……”
“我不想聽。”肖妃打開門,送客:“你和誰怎麽樣,已經和我沒有關系,只要你別讓女兒為難。否則,我會鬧到倪一心,先死。你且看著!”
宗上所述,程瀟絕不可能和倪湛共事同一公司作同事。所以,當肖妃打來電話罵完程厚臣,程瀟把簡歷發給了中南航空人事部,然後給顧南亭發信息:“什麽時間面試?”
顧南亭馬上按內線轉人事部。兩分鍾後,當附上學歷和寸照的程瀟的簡歷擺在辦公桌上,他回復,“明天過來參加崗前培訓。”
連面試都省了。既然如此,程瀟決定走他開的這扇後門,反正用實力說話的機會多得是。
這邊林子繼也接到老板指示:“通知飛行員明天到崗培訓。”
林子繼有種終於的感覺,他激動地說:“好的,我知道了。”
“這個,”顧南亭把程瀟的簡歷給他:“我通知過了。”
培訓推遲是因為這位空降兵?還是位女飛?!
林子繼小心翼翼地捧著未來程機長的簡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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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基地的乘務調換順利完成,總部的新人培訓工作同期開展。見公司發展有條不紊地進行,顧長銘放心地帶著愛妻出國度假去了。顧南亭不能把尚未成年的蕭語珩扔在別墅不管,暫時搬了回去。
臨近暑假,蕭語珩要去古城的想法愈發qiáng烈,可顧南亭忙得早出晚歸,蕭素又在走前特意jiāo代,不允許她影響哥哥工作,所以她沒再像之前那樣纏著顧南亭,隻乖乖複習,準備期末考。
顧南亭其實心裡有數,不過他翻看日歷,確認距離蕭語珩出行還有一段時間,就沒急著表示什麽。而他確實也有猶豫,猶豫該如何面對預知。無論是阻止還是任其發展,似乎都有為難之處。另外,蕭語珩的表現幾乎給他一種錯覺,她放棄了旅行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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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南航空今年的招聘勢頭和結果都倍受業內關注,而廣告中心也在顧南亭的示意下沒有辜負這份關注,在新人培訓期間,錄製並發布了幾則公益廣告,既表達了對社會問題的關注,又廣泛普及了航空常識,還展示了公司實力及乘務風采,可謂一舉多得。
同時,在顧南亭的要求下,現有員工的培訓也收到了顯著效果,當地面和空中服務都有所提升時,不僅中南航空官網論壇上的旅客好評越來越多,在當月沒有任何活動優惠推動下,月業績竟比同期上升了5%。
程瀟這時已經聽說顧南亭立下年業績增長20%的軍令狀,再結合行業競爭的激烈,和他此次大力擴編增加的人力成本,心下佩服他的膽識和魄力。不過,她從不過分熱衷與自己無關的事,隻偶爾聽夏至提起:今天開會時顧南亭對維修系統很不滿,發了脾氣。明天乘務培訓考核有五人落選,其中有個訓練表現很突出的,叫葉什麽諾,據說是你家顧總欽點。
葉語諾?那個掉了資格表的女孩子?
程瀟意外於她的早早出局,甚至忘了計較夏至“你家顧總”的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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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落選的葉語諾,林子繼也在顧南亭的辦公室提到了,“顧總,今年乘務的綜合素質相對較高,尤其葉語諾。無論是她的學歷,實際cao作能力,接受能力,以及態度和培訓表現,都不該被淘汰,您是不是……”
他想問顧南亭是不是搞錯了。這話也就是身為助理的他敢問,連乘務經理都不敢多說一個字。果然,顧南亭聞言由不動聲色到臉色沉下來。
林子繼知道不該再繼續下去。
顧南亭的眼神冷硬而稍稍含怒:“一個小小cc的去留,我沒有權力決定嗎?”
身為副總,他手握生殺大權,別說一個小cc,高管的去留也是他一句話的事。可是,用人不該遵循優勝劣汰的原則嗎?葉語諾的表現不錯,根本是可以作為候選乘務長來培養。
林子繼決定冒死進諫:“葉語諾屬於乘務的佼佼者,外貌氣質,專業技能,沒一項輸人。況且這次的考核成績,她排名第一。顧總,我該以什麽理由淘汰她?”
顧南亭眼瞳暗下來,語氣更冷:“你去問她,來中南航空的初衷是什麽?就說是我顧南亭問的。她的答案如果令你滿意,我批準你決定她的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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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子繼從副總辦公室出來,夏至湊過去:“師父,你和顧總吵架啦?”
自她入職,林子繼就一直帶她,覺得小姑娘挺有靈氣,也麻利勤快,但顧南亭有jiāo代,暫時不進行工作jiāo接,林子繼也覺得夏至太年輕,要成為副總助理獨擋一面還需磨煉,就放在身邊悉心培養。此時,見她緊張的樣子,他笑了:“是我越權了。”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