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女安全回家了,表姐自然要表示感謝。感謝之余還不忘在電話裡秀秀恩愛,把兩人的通話發展成一段三人直播。
周放以往總會笑罵幾句表姐沒人xing,此刻卻沒什麽心qíng了。
她有些低落地問表姐:“姐,上次你不是說要給我介紹個人嗎?後來怎麽沒信了?”
表姐大概沒想到一貫叛逆不羈愛自由的周放,居然會主動詢問相親的事,愣了一下才解釋說:“那人我後來問了問,條件確實不錯,就是離婚以後孩子判給了他,那孩子都有六歲了,能記事了,你嫁過去得當後媽。”
周放聽了這些,語氣始終平靜。
“沒事。”
“啊?”這下輪到表姐驚訝了,她仿佛不敢相信,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你……你這是受什麽刺激了?轉xing了?知道結婚的好處了?”
“嗯。”
周放想,十五歲的孩子她都能接受,六歲又算什麽?就是不知道她這份接受,到底是針對孩子,還是孩子他爸。
表姐見周放語氣像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立刻喜笑顏開,積極了起來:“那等我回國了,給你們安排安排吧。”
“好。”與表姐的歡欣雀躍相比,周放顯得太過平靜。
掛斷電話,周放覺得心裡有點堵。
周放到家的時間已經很晚了。換好鞋進家門才覺得這房子好像買得有點大。
作為老板,氣派歸氣派,但對一個單身女人來說,著實太過空dàng。這破地兒,連呼吸都好像有回音似的,這感覺糟透了。
隨手把包丟在沙發上,準備回房先躺會兒。
剛一進房間,就看見那個睡在自己chuáng上的熟悉身影。
周放腳步停住,輕輕往後了一步,不再上前。她雙手環著胸,口氣是前所未有的冷。
“你怎麽會有我家裡的鑰匙?”周放問完才覺得多余,宋凜是誰?
“作為開發商,這麽隨便到業主家裡,合適嗎?”周放撇了撇嘴:“bī我搬家?”
宋凜沒有動,兩人的視線隔空相jiāo。空氣中是焦灼的對峙,周放始終沒有移開視線。她想,宋凜的眼神裡大約是有蠱毒,那樣勾著她,讓她氣勢弱了許多。
“周放,你過來。”
認識這麽久,這是他一次認真喊她的名字,溫柔得讓周放無法拒絕。
周放沒有說話,屏著呼吸走了過去,宋凜坐在chuáng沿上,手一伸就勾住了周放的脖子。她不自覺被他拉近。
宋凜的手指溫柔摩挲著周放的臉頰,他低聲問:“打疼了嗎?”
周放覺得好像有一顆隕石突然從天而降,將她多年鑄就的堡壘城牆砸了個粉碎。
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想起一路上的一切,周放眼眶紅了。
宋凜沉默地捧著周放的下巴,輕輕地吻在她的眼皮上。
他低音喑啞,卻帶著讓人斃溺的溫柔。
他在她耳畔說:“下手太重了,對不起。”
周放如同觸電一樣驟然推開了他。她láng狽地後退了兩步,始終不敢再與他更接近。
今天宋凜的秘書那一席話,確實一語點醒夢中人。
他們不該是這樣的關系,她更不該這麽放縱自己。
“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周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說得更加冰冷,她的視線落在梳妝台上,那上面堆滿了周放武裝自己的“易容”工具。她不再年輕了,眼角開始有細紋,那都是會讓她恐慌的痕跡。每天累得要死要活,可以忘記吃飯,卻不會忘記在自己皮膚上抹上那些昂貴的護膚品。
她已經過了為愛要死要活的年紀,如今的她,可以失去事業,失去愛人,卻不能失去自我。
“女人的心和身體是在一起的。”周放說:“你再這樣對我,我可能會控制不住我自己。”
房間裡一片死寂,那種沉默讓兩個人都有充分的時間去思考。
周放背靠著牆,始終不看宋凜:“你走吧。”
周放等了許久,最後終於聽到宋凜起身窸窸窣窣的聲音。
“好。”
宋凜還是一如既往的殺伐果決,回應得不帶一絲猶豫。
好像只有周放一個人在失落。
原來她對於他來說也沒有多特別,只是成年人身體上的各取所需。
宋凜是有錢人,在本城到處都是房子。那天之後,周放就再也沒有遇見過他。
這樣也好,彼此都不會尷尬,也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恢復。在這一點上,宋凜確實是個體貼的男人。
新一季要開播的節目開始前期籌備了。公司負責人和設計師會先和節目組進行對接。周放和節目組的劉導約得是周四的下午見面。
自從進了這個節目,周放不是第一次到電視台的廣播大樓來,但女主持人蘇一卻是第一次碰到。
蘇一算是本市新晉的主持花旦。周放平時不太看電視,對蘇一的了解大多來自秦清的八卦。
想起上次秦清說起的宋凜和蘇一的那點花邊新聞,周放忍不住一直偷偷打量她。
蘇一身穿一條白色連衣裙,發髻端莊,最令周放意外的,是她發髻上別著的兩朵梔子花。
怪不得周放一直聞到淡淡的清香,那種自然的味道比香水好聞太多。
比起自己臉上的標配妝容,蘇一只是稍稍打了個底描了描眉,舉手投足都帶著淡雅的氣質,把旁人都襯得用力過猛,盡是尷尬。
周放一貫自認還算漂亮,在這等人物面前還是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會開了許久才結束,等所有人都走了,周放才想起整理資料。
助理急吼吼去上廁所了,整個會議室裡走得只剩下蘇一和周放。氣氛不覺有些尷尬。
周放拿好自己的包,禮貌地對蘇一說:“蘇主持,今天謝謝了,那我先走了。”
蘇一仍在筆記本上寫著字,見周放要離開,她才稍稍抬起頭來。
“周小姐,我見過你。”她淡淡說道。
“嗯?”周放被這一句話說得有些錯愕。
她們見過?周放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蘇一始終面帶微笑:“有一次酒會,你從會所出來的時候,我正好剛到。當時你好像喝醉了,宋凜抱你上車。”
提及宋凜的名字,兩人都沉默了一陣。
周放的眉頭緊了緊,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的用意,即便她一直在對她笑著。
“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周放解釋道:“那天我真是喝醉了,他只是順手幫幫我。”
對於周放的解釋,蘇一只是揮了揮手,眼睛裡沒有任何波瀾。她說:“我和他早就結束了,現在也不是你想得那種關系。”
蘇一關上了筆記本,攏了攏額邊碎發,同周放一起走出會議室。
兩人的高跟鞋踏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嗒嗒的規律聲音,總算不再是gān巴巴的死寂,這讓兩人的防備之心減低了很多。
“你今天一直看我,心裡在想什麽,我知道。”蘇一目不斜視,自帶幾分氣場。
周放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被人家盡收眼底,有點尷尬,趕緊解釋:“我只是聽說,他為你投了這個節目,有些好奇……”
“呵,一個商人會為一個女人做無利可圖的事嗎?”蘇一笑笑:“少信八卦,不可靠。這個節目光讚助費就三千多萬,你覺得呢?”
蘇一頓了頓腳步,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周放。眼中似乎帶著幾分絕望,幾分不甘,卻又轉瞬即逝。
“周小姐,宋凜這個男人,是一般的女人愛不起的,別傻了。”
看著蘇一漸漸走遠的身影。
周放腦中有些混沌。
第14章
蘇一的話讓周放之後的好幾天都有些心緒不寧。
她不得不承認,對那個男人,她動心了;而更讓她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就是蘇一說的,一般的女人。
為了不再為宋凜的事煩惱,周放決定從“頭”開始。趁周末去做了個新髮型,聽了髮型師的話,弄了個Lob,傳說這兩年最流行的“睡不醒頭”。弄完以後被秦清笑得夠嗆:“滿街都是這個頭,流水線似的,沒想到你也去批量了。”
周放不理會秦清的嘲笑,攬鏡自照,自覺利落好看,換了身衣裳,頂著新髮型去相親了。
表姐人還沒從huáng金海岸回來,已經火急火燎安排那個“不錯的男人”和周放相親,大約是怕她哪天清醒了又變卦。
比起老媽介紹的那些不靠譜的人,表姐介紹的這個男人確實可稱優質。至少不讓周放覺得反感。
三十幾歲的年紀,事業已經趨於穩定,有過一段婚姻,做人做事都相較於毛頭小子更為穩重。尊重女xing,在定時間之前充分征求周放的意見,確保不影響她的工作。定的餐廳也還算有品位,夠安靜,菜品也不錯。
有幾個菜點到了周放的心頭之好,可見之前向表姐打聽過周放的喜好,這份用心讓周放吃完了一整碗飯。
男人是帶著兒子來相親的,這是一個冒險又聰明的做法。一見面就把所有的問題、矛盾都擺上台面,讓彼此在一個平等的qíng況下進行選擇。
這個男人教養極好,說話輕言細語,很有耐心,兒子也教育得非常乖,偶爾童稚的幾句話都讓周放開懷大笑。
就是飯吃了近一小時了,周放始終沒有記住他到底叫什麽名字。
餐廳的經理諂媚地領著一個熟悉的人影從他們的包間走過。周放循聲抬頭,兩人從鏤空的雕花空隙裡對視了一眼,周放因那銳利的目光敗下陣來。
晚餐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相親這麽多個,這個男人是第一個讓周放沒有覺得làng費時間的。
可周放也說不上為什麽,始終覺得少了一點感覺。
離開餐廳之前,男人帶著兒子去了洗手間,周放在停車場等待。
等待的時間百無聊賴,周放拿出手機,回復了一個助理的電話,然後就開始刷刷新聞。天氣有些悶,空氣中積蓄著水汽,離周放不遠的地方掛著一個空調外機,轟隆隆地作響,讓人忍不住有些躁動。
不知是外機聲音太大,還是宋凜腳步太輕。等周放反應過來的時候,宋凜已經站在她身邊了。
兩人就那麽直挺挺地站著,大約隔著兩個人的距離。周放抬眼看他,他也正側著臉看著她。
“怎麽把頭髮剪成這樣?”宋凜問。
周放沒想到宋凜會關注到她的髮型,有點不自然地捋了捋發梢:“因為這髮型比較好看。”
“誰說的?”
“髮型師。”
“女人和男人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周放氣惱:“我的髮型師是男的!”
宋凜面不改色:“那說明,男人的話不可信。”
周放被他噎得夠嗆,拒絕再和他說話。
宋凜卻不氣餒,他始終直勾勾看著周放,臉上帶著幾分戲謔:“那個男人太好了,和你很不般配。”
周放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去評價她的相親對象,但他的話確實是把周放惹到了。本來周放就亟待發泄,這不是送上門麽?她抿了抿唇,眯著眼微笑著問他:“那宋總覺得,我配什麽樣的?”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