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麽?”顧辛夷問他。
“在想我十五歲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秦湛回答,他捏了捏顧辛夷的臉,讓她躺下睡一覺,“昨晚一點還沒睡,這樣的習慣一點也不好。”
顧辛夷憨憨地衝他笑了笑,縮進他懷裡閉眼。
再度睜開眼睛,飛機已經落地,穿破雲層的是一樣的陽光,但眼前卻是不一樣的景。
這是京城,秦湛生長的地方。
對於秦湛而言,這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科技的發展帶動城市日新月異的變化。
他已經離開了十年,足夠久的一段光陰了。
下飛機的那一刻,顧辛夷的手被突然握緊,秦湛對著寬廣的跑道和人潮靜默良久。
正出口布上了欄杆,前來接機的人有老有少,不時有行李箱急促滑動的聲音傳來,之後又是一陣驚呼——是重逢的喜悅讓人抑製不住的叫喊。
飛機上遇見的夫妻帶著兒子與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擁抱,男孩撲在老人身前,如同乳燕歸巢。
“我爺爺最後一次來機場接我,我也是這樣的年紀。”秦湛開口,語氣裡有掩藏不住的豔羨,“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他和祖父之間隔著的不只是一個太平洋,生死說來很遠,其實很近。
這些年裡,他因為學術交流,去過很多的地方,也很多次停留在這個國度,就是不曾踏足京城一步。這是他想親近,卻不敢親近的家鄉。
“所以叫獸你是要帶我見家長嗎?”顧辛夷抬眼,對著他笑。
秦湛也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頭髮,道:“對,帶你見家長,給你一個正經的名分。”他想了想,又道,“不過我覺得我會迷路,因為太久沒有回來了。你怕迷路嗎?”
顧辛夷:“……”
到底他們還是沒有迷路,在下午三點之前,秦湛靠著顧辛夷手機裡的地圖軟件找到了家。
是一座二層的別墅,富麗堂皇,中央有噴泉,圍繞著雕塑。
顧辛夷對著雕塑看了看,模樣和秦湛十分相似。
“那是我小時候。”秦湛見她好奇,解釋道。
“你爺爺真疼你。”顧辛夷由衷感歎。雕塑上的秦湛穿著短褲,抱著皮球,咧著嘴笑,形容惟妙惟肖。
管家對於他們的到來沒有意外,秦湛已經提前打好了招呼,他們的行李被放進了一個房間。
別墅保持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建築特點,陳設古樸雅致,因為常年有人打理,並不顯得陳舊,花園裡的草木更是欣欣向榮,天然形成一道屏障。
朝窗外望去,周遭的地帶卻都修起了新式的房屋,是上好的別墅區,獨留秦家祖宅這一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秦湛清退了傭人,自己去廚房做飯,顧辛夷給他打著下手。
言語間,秦湛說起他的爺爺。
“他是一個偉大的人。”秦湛這麽形容,用了崇敬的語氣。
秦老年輕時候在私塾念過幾天書,後來參軍去革命,念了軍校,他在軍校裡就是一個極其聰明有智慧的人,懂得進退,與不少人交好,建國前,他同香港一位名媛結婚,定居在港。秦老最開始在船王手底下造船,後來自立門戶,通過機靈巧智將業務拓展,又引進人才,公司很快壯大,改革開放後,他是第一批響應號召,進內地投資的港商,憑借著年輕時候的關系,和港商的便利,他將公司引回了北京,同時拓展其他業務。落葉總是要歸根的,這是老一代人扎根於靈魂深處的執念。
秦湛同顧辛夷說起幼年的事情,說他小時候被爺爺領著走街串巷,爺爺會給他買甜滋滋的糖葫蘆,興趣來了他倆還會去喝豆汁兒,秦湛不太習慣豆汁兒的味道,但爺爺很喜歡。
他的記憶在他熟悉的房間裡蹦出來,顧辛夷認真地聽著。
吃過晚飯,秦湛帶著她參觀房間,每一間都有他生活過的痕跡,秦湛能說上很多話。
最後一間是他們的臥室,早年是秦湛的房間。
天色已晚,秦湛先行去洗漱,顧辛夷躡手躡腳地把行李箱翻開,將薄紗睡衣藏在懷裡。
秦湛一身水汽從浴室出來,顧辛夷小旋風一般跑進去。
待她出來時候,身上是一層輕薄的柔紗。
秦湛不自覺坐起了身,眼神定住,顧辛夷在他的注目下,從頭到腳都泛起了粉紅。
“很好看。”秦湛咳嗽了一聲,用了同上次一樣的誇讚。她是真的好看的,穿著粉色的紗衣,像是山間魅人心神的妖精。他覺得人生又圓滿了一點了。
他們可真是心有靈犀,他喜歡什麽,她全都知道。
顧辛夷掀開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悶悶地叫他:“關燈。”
秦湛順應要求關上了燈,他身上只有一小塊被子,其余都被顧辛夷卷走了,但五月的天氣並不冷,房間裡開著空調。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身邊顧辛夷在緊張地小口呼吸——
簡直要命了。
秦湛等了很久,黑暗裡眼睛都熬成了綠色。
他決定打破他之前的承諾。
“顧辛夷。”秦湛喊她。
“顧辛夷睡了。”她立馬回復,言罷又把被子蜷緊了一些。
秦湛很想笑,但他憋住了,醞釀了一番情緒後,他用傷感的語調道:“我可以抱著你睡嗎?我心情有點不好。”
【表白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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