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眉眼低垂下去,長長的黑發遮住了她的臉龐。
秦湛抿抿唇,雙手搭在她肩膀上,語氣嚴肅:“顧辛夷,告訴我,你喜歡光電嗎?”
喜歡嗎?顧辛夷在他澄澈的眼神下遵從本心,搖了搖頭。她是不喜歡光電的,她不喜歡繁瑣的計算,不喜歡羅列的公式,也不喜歡枯燥的理論。
“那你喜歡畫畫嗎?”秦湛又問。
顧辛夷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你不喜歡光電,高考填報志願只是你的一時興起。”秦湛篤定地總結,“很顯然,光電也不適合你,你在這一條路上走下去,注定是沒有收獲的。”
秦湛捧起她的臉,眼神放地很遠,似乎要看進她的心裡:“蘭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擔心你的畫藝已經生疏,會被院校刷下來;你還擔心出國語言不通,不方便;你更擔心你一旦在畫畫上失敗,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對嗎?”
對嗎?
顧辛夷點了點頭。
秦湛說的很對,她在擔心,在喜悅之後就是無盡的擔心,她要擔心的太多了,除了秦湛說的這些以外,她更擔心的是離開他的身邊。
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安寧。她每天會老老實實去上課,伍教授講到了拉格朗日展開式,她不喜歡,但她喜歡看伍教授圓圓的笑臉和圓滾滾的肚子,他的課上總是活力滿滿;下午上完課後,她會和秦湛一起用晚飯,有時候是去食堂,有時候秦湛會自己動手,他在炒菜的時候,她會乖乖地在一邊打下手;暮色四合時分,他們會一起帶著懶散的丁丁在校園裡散散步,秦湛有時候會和研究生打打籃球,她就會抱著他的衣服在一邊給他加油,他身量高,又技術好,是打籃球的好手;秦湛工作的時候,她就會抱著作業和課本在他辦公室自習,他比任何輔導資料都要厲害,會給她講解每一道困難的習題……
她不舍得打破這樣的安寧,她不舍得這樣陪著她的秦湛。
就像是中了毒,上了癮。
片刻也不想分別。
秦湛摩挲著她的臉頰,繼續娓娓勸導:“我拿了你以前的作品去申請學校,他們很認可你的水平,你的媽媽也說,技藝是刻在骨子裡的,你只要願意,就能夠撿回來;這些學校的考試時間都定在二月,我們不祈求明年的二月就能成功,但在此之前,你可以參加語言學校,學好法語。”秦湛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蘭蘭,你還年輕,有夢想就應該去追逐,就算失敗了,你還有我。”
大抵是他的言語太過溫柔,顧辛夷忍不住撲進了他懷裡,眼淚簌簌地掉落下來。
秦湛被她突然的眼淚怔住了,只能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顧辛夷哭了好一陣子,才哽咽地開口告訴他:“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叫獸,我就是不想離開你。”
“我害怕我離開你了,我會很想你,法國離這裡好遠,坐飛機要坐好久,那裡很陌生,一個我認識的人都沒有,白天我會一個人在大街小巷裡穿行,晚上天黑了沒有人抱著我睡覺,被窩都是涼的。”
“叫獸,我知道我還不夠好,我很幼稚,又很愛哭,又不聰明,還總闖禍讓你擔心,我知道我有很多很多的不好,所以我害怕,我害怕我離開你了,會有另外一個比我好的女孩子佔據我的位置,我害怕會有別人也在你懷裡哭泣,我害怕會有別人也被你牽著手,一起去溜丁丁。叫獸,我害怕我會被你忘記。所以我一點也不想離開你。”
時間是最殘酷的鐮刀,它會把皺紋刻上美人的額角,它會讓英雄走上絕望的末路。
更會讓一個人的痕跡被風沙掩埋,從此泛不起漣漪。
她說了好一會就不說了,眼淚又無聲地落下來,打濕了他的T恤。
他想,他總是特別容易因為她而心疼。
好像他的心思全都纏繞在她的身上,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心臟跳動的頻率。
秦湛低下頭,親吻她的眼角,把她的眼淚一點點親吻掉。她的眼淚是鹹的,在他嘗來有一點苦澀。秦湛把這嘗來的味道再渡到她的唇齒間,直到她喘不上氣來,才放開她,把她抱在膝上。
“不會有別的女孩子,我只有你。”秦湛又在她紅腫的唇瓣上親吻,“我不會喜歡別人了,因為不會有別人像你這麽幼稚,卻偏偏很乖巧;不會有別人像你這麽愛哭,卻偏偏很勇敢;不會有別人像你這麽不聰明,卻偏偏很可愛;也再也不會有別人像你這麽總是愛闖禍,總是愛亂跑,卻偏偏能夠讓我擔心。”
“這世界上漂亮的女孩子很多,聰明的女孩子也很多,可是我隻喜歡替你擦眼淚,隻喜歡抱著你睡。我允許你暫時離開我,但這不是長久。我不會因為別人而妥協,但為了你,我可以坐飛好久才能到法國的飛機;為了你,我也可以每天晚上和你打電話,陪著你睡;為了你,我可以暫時放下我的自私,讓你一個人去外面走一走。”
“顧辛夷,我隻愛你。我不知道我可以活到多少歲,但在我有限的時光裡,我可以承諾你,我只會愛你。”
他的聲音在這時候格外動聽,像是月夜下雪山涓涓流淌的溪水,緩緩流進她的心田。
顧辛夷攬著他的脖子,不禁靠地更近了一點。
“那我要去法國很久,你會等我嗎?”
秦湛在她耳邊鄭重承諾:“會,我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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