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麽要出去喝酒?”唐詩抓住機會,突如其來地發問。
“呃……”唐迦南微微一愣。
“那天晚上,你不是說自己很累了,想要休息嗎?為什麽後來又一個人跑出去喝酒呢?”唐詩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眼睛。
“那是因為……”唐迦南避開她的視線,不打算告訴她實話,“因為當時出了一點兒小意外,我不得不出去。”
“是嗎?”唐詩見他閃爍其詞,越發篤定自己的推論。
“出了什麽意外,你居然連外套也不穿,錢包也不帶就跑到酒吧去喝酒?我認識的唐迦南從來不會這樣。”
……
“怎麽不說話?”
“抱歉,我不準備告訴你!”唐迦南拒絕她。
唐詩雖然遭到了拒絕,但沒有生氣,心裡反而滋生了一絲愉快的感覺。
唐迦南再次抱歉,“對不起。”
“沒關系。”她一改之前的懊喪,微笑起來,一張略顯蒼白的臉色也漸生紅暈,“你不說,我也能猜到。”
“你絕對猜不到的。”那是以愛你連他做夢都夢不到的事qíng,她怎麽可能猜到呢?唐迦南笑著搖頭,然後又安慰她幾句,好打消她的心理負擔。
“你去喝酒是很正常的事,那屬於你的私人時間,你完全可以自由安排,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作為你的老板,我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看輕你的能力,所以不要再去想那件事了。”
“可我並沒有將自己當做你的員工,”唐詩不領他的qíng,“我是站在一個朋友立場上考慮……”
“當然,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
唐迦南因為易爾陽之前的提醒,以為她是擔心自己在公司的形象,忽然聽她這樣說,有點兒出乎意外,說完便端起水杯喝了兩口稍作掩飾。但是唐詩下面的話繞不過他差點兒噴水。
“你一直恨我,對嗎?”
“我為什麽要很你?”唐迦南放下杯子,反問。
“那一年,我拒絕跟你去拉斯維加斯結婚,傷了你的自尊心。”
唐迦南聽她忽然提起那段年少輕狂事甚為尷尬,握拳連聲gān咳抗議,“我的天,這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提它gān什麽?”
唐詩一本正經道:“因為那是第一次有人向我求婚,所以我記得非常清楚。”
唐迦南窘迫得無話可說。
“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就算她未必喜歡那個男人,但一定會記得那件事……”
“是嗎?”唐迦南故作輕快,順口接道,“男孩子恰好相反,他們通常比女孩晚熟,青chūn期也特別容易衝動,一切都還沒有定xing。”
“你也是這樣?”
“當然。”
唐詩的臉色微變,“你的意思是,當初只是一時衝動。”
唐迦南略作躊躇,道:“我這樣說或許令你不快,但確實如此!”
唐詩噎住了,一臉便秘表qíng,“……我不敢相信,你這樣說?”
唐迦南不由得苦笑,“唐詩,你還是不太了解我,在我將近三十年的人生裡有絕大部分的事qíng,都是因為一時衝動才去做的,但是我有錢,我可以為我的衝動埋單,所以沒有產生什麽嚴重的後果……呵呵,那時的我就像大家以為的那樣,自私、任xing,沒什麽真心朋友,身邊的人都格外縱容我,他們一邊和我鬼混,一邊在背後叫我傻瓜、蠢蛋……”
“原來你知道?”唐詩略顯驚訝。
“當然,我並不是真的傻瓜,他們在背後是怎麽議論我的,我都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和他們一起玩?”
“因為我需要有那麽一群人。”唐迦南自嘲地笑起來,“實際上,我的整個青chūn期都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如何花光我父親的錢。挺幼稚的吧,呵呵,但我當時就是那麽想的,知道後來遇見你和爾陽。”
“是嗎?”唐詩冷冷地笑道:“你確定這不是你的又一次衝動?”
“拜托,我道歉還不行嗎?”唐迦南立刻舉手投降,“我剛剛那樣說,是因為我現在身處四年後的位置,回過頭去望,有些事確實很幼稚。”
唐詩冷笑不語。
唐迦南恭維她,“但是你很理智,阻止了錯誤的事qíng發生,你比我們都冷靜,而且善於思考。”
唐詩還是不說話。
他繼續自行發揮,沒話找話地做了一個假設,自我解嘲道:“不過,如果你當時答應的話,我們也許就不是今天這樣了。我這個人或許壞了一點兒,但還沒有壞到家。你說是吧?”
沉默片刻,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唐迦南也忍不住發癲了。
“拜托唐詩,你沒辦法讓時光倒流。現在的qíng況不同了,我的生命在向前流淌,那裡面沒有你,當初需要的某些成分,沿途已經得到補充,不再需要了……”
“那麽,你補充進去的那個東西,就是風萍嗎?”
唐迦南微怔,沉吟片刻才道:“不全是因為她,還有其他東西,生活裡有很多東西都會讓人成長……”頓一頓又道,“她是一部分。”
“她教會你什麽?”
“我說不出來,但我願意家裡有她這麽一個人,和她在一起很輕松。她也不會借我宣傳自己,不會有事沒事就給我打電話、發信息,黏得人幾乎發餿,當然她更加不喜歡我的錢。”
“世上竟然還有這麽清高的女人?真是稀有。”
“確實比較少見。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所了你肯定不相信,她之前甚至都不用手機的。”
“是嗎?”唐詩不大以為然,綿裡藏針地問道:“她的jiāo際能力沒有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你怎麽這樣問?”唐迦南有些怪嗔地看了她一眼,“她很聰明,有時看問題比我透徹,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嗯,介於冷靜和熱qíng之間。”
唐詩看他臉上的表qíng,再聽他那副語氣,內心忽然一片冰涼。
她覺得自己是在愚蠢可笑,同時還有一股無名惱火。
唐迦南絲毫沒有察覺,還在喋喋不休,“她根本不想外界說的那樣,是什麽一貧如洗的灰姑娘,她是一個真正的貴……”
“行了!”唐詩聽得十分刺耳,忍不住打斷他道,“你何不直接就說你愛她呢?”
她的聲音較往日略顯尖銳,語氣隱含不悅。可是唐迦南不知道是堵塞了哪根筋,依然沒有發現她的qíng緒變化。他垂頭抿嘴,長睫毛微微輕顫,臉上露出一種疑似羞澀的表qíng。看得唐詩涼氣、火氣一起冒,真個叫水火jiāo融,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你居然跟我說這些話?難道我是個毫無感覺的人?”
“我當你是好朋友嘛。”
“你這是報復!”
“明明是你在無理取鬧,”唐迦南忍不住笑出來,“難道你這次回來是因為忽然發現忘不了我?而且還是在我訂婚之後?”
“嗤——你以為是在演戲嗎?”唐詩嗤之以鼻,“My Best Friends Wedding?”沉默一下,又追加一句,“天啦,你還真不是一般的自戀。”
“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唐迦南笑。
“這飯沒法吃了。”
“呵呵……”
“你愛她什麽?”
“我沒想過,大概是因為她長得好看吧。”說著自己先笑起來。
……
唐詩對這種膚淺的回答無言以對。
沉默半響,她忽然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我真是因為忘不了你才回來的呢?”
“那是你個人的事,我不想過問。”
“我的天,你怎麽變得這麽冷血?”
“我也是這樣過來的啊,當年你和朋友到夏威夷度假,可有安慰過我?”
“這麽說我們扯平了。”
“得了吧唐詩,你根本不傷心,別再耍我玩了。”唐迦南忍不住想要拆穿她。
“這句話聽著可真順耳。”
“我擅長恭維,工於獻媚,如果你想聽的話,我可以講一籮筐。”唐迦南微笑道。
“你在做慈善事業嗎?”唐詩說完,臉上終於也帶出一絲笑意。
唐迦南暗自松了一口氣,一絲疲倦湧上心頭,連骨頭都懶散起來,提不起jīng神。他不再愛她了,便連應付她的心qíng也有些欠奉。
唐詩也頗受打擊,胃口全無,當晚的晚餐便糙糙結束,各自分道揚鑣。
她的歸來雖說是應唐湛之邀,但某種程度上亦恰好切合了她近年來的新認識,即一個女人不論她何等優秀,終歸還是要獲得某個男人的認同來成全她人生的完整。多年職場經驗告訴她,一個女人職位再高,都是可以被替代的,但某人的妻子,則較難替代。她遊走在這種隱隱的威脅裡,渴望一場更長遠的安寧。
所以,她回來了,然而卻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有些事qíng過去了,真的沒有辦法回頭,像那句庸俗的老話: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如今她的愛恨已經左右不了唐迦南。
她無限遺憾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拿出手機撥電話給唐湛。
網絡時代是一個全民參與的從慢娛樂xing的時代。
上周最熱的八卦女主角自然非風萍莫屬了,凡是有關她的帖子點擊量都是很高,尤其是關於她前男友的帖子。然而讓網民們大感失望的是,那個聲稱握有神秘照片
的知qíng人自從發了主貼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惹得人家議論紛紛。
唐迦南猜不到那個人,唐銘瑄卻已經大概猜到了。
在和風萍有限的幾次見面,她見過安銳生,調查風萍的時候,也有資料顯示他們有聯系。但僅憑這個,是不能確定他們是一定有舊qíng的,只是源於女xing的敏感,覺得大概可能也許是他。
周六中午和唐迦南吃飯的時候,她有股八卦的衝動,很想把這個qíng報貢獻出來,但她和自己的一直角逐了半天,還是決定保持緘默。經過最近的一寫列事qíng,她已經略知謹慎,尤其是關於風萍的事,實在不是她能隨便議論的。
兩天后,她未著急的謹慎感到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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