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瑕沒想到公孫衡居然也會調笑,頓時一愣。等他反應過來,公孫衡已經轉頭去安排別的了。
於是姬無瑕便努力挑揀,笨拙地握著根毛筆,當了一上午軍中小主簿。
每當有鎮東軍的將士過來請示,都會側目看姬無瑕,終於有個人忍不住了,問道:“將軍,這女子為什麽在此處?咱們商議的都是軍中大事,不能讓閑人聽了去。”
滿屋子的將士,手上有事情沒事情的,都立馬豎起耳朵,以免錯過八卦。
只聽得公孫衡淡淡道:“她自然可以在這裡,她是咱們鎮東軍效忠的主公。”
她是咱們主公?!
姬無瑕看到最前排的一個低階將領嘴巴張成了鵝蛋的形狀。
姬無瑕低聲道:“再怎麽說我也是女子,在你軍營裡往來議事不好吧?我先回去?”
公孫衡打量了他一番。
姬無瑕頓時有些心虛,畢竟他還真不是女子。
公孫衡說:“有什麽問題嗎?我叔叔他們也在鎮東軍任職,他們也不見得比你有用,你好歹還能幫忙整理名冊。”
姬無瑕:“說得也是。”
公孫衡撂筆,對屋子裡的將士們道:“清晨的公告文書你們也看過了,白璧殿下是僅存的皇室血脈,又是我的未婚妻,我已決意起兵,支持她奪回皇位。”
姬無瑕本來還對白璧的身份有些忐忑,不知鎮東軍將士是否會接受自己,但公孫衡就這麽當眾把話說開了,他反而心中鎮定了不少。該來的總會來的,逃避也沒用,只看在場的鎮東軍將領怎麽說了。
果然將士們都一愣,互相看彼此的神色,稍後才有個年長的將領道:“我們幾個,我秦某,還有孫副將、任副將、韓參軍,我等都是土生土長的臨濤城人,祖上從前朝便入了鎮東軍,世代為將,延續至此。”
公孫衡道:“不錯。”
那秦將軍道:“皇朝更替,滄海桑田,但我等忠心不改,只因效忠的乃是公孫家,並不是朝中的帝王。”
全場大嘩。那秦將軍轉向同僚,又道:“你們仔細想想。你們祖上能想明白的事情,不會時至今日倒想不明白。公孫家經營臨濤城已逾三百年,中原是戰火紛飛還是國泰民安,與我們又有何乾系?臨濤城仰仗的只是城主公孫家的判斷罷了。”
姬無瑕心想,可是公孫衡如若把你們帶進溝裡呢?他實在沒有自信自己是什麽真命天子,怎麽看怎麽像一個廢物大學生嘛!
公孫衡道:“就看在坐諸位是想建功立業,還是安穩一生了。羽林軍長居洛陽城,久無戰亂,不像咱們鎮東軍還時不時跟異族操練一番。加上咱們以逸待勞,這一戰看似凶險,取勝卻不在話下。”
公孫衡輕描淡寫,卻打消了在座不少人的疑慮。姬無瑕發現,其實人也沒有那麽多遠大理想,不想打仗很可能只是怕輸而已。
公孫衡接著道:“至於我自己,即便你們不幫我,我一個人,也一定會向著我心指引的、既定的方向前行。”
他將手覆在姬無瑕手背上,道:“她就是我的心之所向。”
姬無瑕感覺到他的手很穩,帶著誠摯的熱度包裹住自己。姬無瑕的心慢慢定了下來。
公孫衡道:“經過此番磨礪,講不定咱們鎮東軍也會入主中原,成為大周新一代的天之驕子。”
“願追隨公孫將軍!”那秦姓將領出列,單膝跪地。
“願追隨將軍!”眾人齊聲道,跪了滿滿一地。
公孫衡也起身行禮,道:“此去難免一路艱難險阻,還請諸位多加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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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無瑕一上午已經把名冊劃好了,公孫衡便交代下去,按名冊征兵。
中午兩人簡單吃過飯,按照日程,公孫衡要去校場監督士兵訓練。姬無瑕百無聊賴,就坐在場邊等著。
皇后到底什麽時候打來啊?姬無瑕打了個哈欠。他本想規劃一下,想個說辭,說服公孫衡主動出兵,卻不想皇后反而幫了大忙,現在整個鎮東軍不反都不行了。
我一點用都沒有,全憑運氣好。姬無瑕面無表情地想,什麽金手指也沒用,沒次數,全靠男人,男人能打,還能說會道,但崆峒。
他坐了會兒,差點睡過去,然而校場上卻傳來了士兵們興奮的呼喊。
怎麽了?姬無瑕趕緊爬到點兵的高台上,居高臨下往校場裡望。只見剛才還列隊整齊,用未開刃的兵器捉對廝殺的兵士,此刻圍成一個大圈,圈內是未穿盔甲,隻著一件素白色緊身勁裝的公孫衡。
哎呀胸還是好大!姬無瑕頓時不困了。
公孫衡反手將一柄普通的練習用木劍架在肩膀上,對前排年輕士兵招了招手。那士兵激動得臉色發紅,大叫一聲,就衝上前去用長槍挑向公孫衡!
這是在練習賽嗎?!
圈內的公孫衡遙望姬無瑕,看也不看衝向他的小夥子,隨手將長槍一格,緊接著一腳將小夥子踹回人堆裡。
兵士們發出哄堂大笑,促狹地讓出一小片空地,讓那小夥子摔了個嘴啃泥。
公孫衡道:“還有誰要來?一起上!”
於是接連有士兵先向他抱拳行禮,緊接著上前圍攻。公孫衡應對自如,只因人再多,能攻擊到他的也只是前排那六七人,其他人想擠也擠不進去。
姬無瑕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會兒,只見公孫衡充分貫徹了四兩撥千斤的戰法,時不時引導其中一人的兵器去格另一人,或是將衝得太近的敵人拋出戰圈,擋住其他人攻擊的路線。一刻鍾過去了,他白色衣袂飄飛,竟無人能近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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