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讓你娘再打你一頓就是了。”姬無瑕無情地說。
公孫衡笑道:“不做傻子也有不做傻子的好。”
姬無瑕:“知道就好。”
“嗯,到了洛陽以後,”公孫衡道,“是你把我治好的。”
姬無瑕:“啊?我?”
公孫衡道:“那個參將帶我在洛陽轉了三個月,幾乎把城裡的名醫都看過了,花光了所有盤纏,最後才找到出宮給人看診的你娘。”
姬無瑕:“……”
“你娘原本不是嬪妃,是被請進宮的和光派醫神顧小月。”公孫衡道。
姬無瑕神情甚是古怪,畢竟聽這是在聽別人介紹自己的媽。公孫衡道:“那時候你還小,可能不記得你娘的門派了?和光派是西蜀的修仙門派,裡面都是仙人。你娘為什麽要嫁給皇帝,我就不太清楚了。”
姬無瑕若有所思:“原來我娘是個神醫?”
公孫衡道:“她入宮後還時不時出來問診,專門給人看疑難雜症。”
姬無瑕問:“那不就是我娘把你治好的,怎麽又說我治的?”
公孫衡道:“她的治法比較特別,讓我跟你結了親。”
姬無瑕難以置信:“……那你就好了?!這算衝喜嗎?!”
公孫衡:“沒有馬上好。她開了個方子,需用藥七七四十九天,藥方是一塊麥芽糖,每日一塊,晨起服用。”
“每天一塊麥芽糖?”姬無瑕心想,這也太玄了吧?
公孫衡道:“沒完,重點在於藥引,藥引便是你。”
姬無瑕詫異地指了指自己。
公孫衡道:“每日早上起來,先讓你過來抱抱我,抱好再吃糖,七七四十九日後,我便好了。”
公孫衡笑了,說:“這也是那位參將後來講給我聽的,當時你父皇反對你娘這診治的法子,說讓公主出去抱男人何成體統,你娘便大發雷霆,說我的命不該是這樣,又說公孫家也足夠資格尚公主的,就把你嫁予我又如何呢?”
姬無瑕問:“那你後來徹底好了嗎?”
公孫衡道:“後來便逐漸會說話,會笑了,只是人還有點笨……你看,直到現在還笨笨的。”
姬無瑕真心實意地說:“你不是笨,只是為人大度,不願跟他們……跟我們這些俗人計較。”
“我都有你了,這輩子夠幸運了,還計較什麽?”公孫衡難得說了句聽上去輕浮的話,“所以你在我心中,一直是甜的,像麥芽糖一般香甜。”
公孫衡最後道:“無瑕,你就是我對抗這紛擾俗世,活下去的動力。”他說完,略有點不好意思,轉過了臉,稍後起身,離開了餐桌,繼續去看他的公文。
姬無瑕呆呆地坐在餐桌旁,感覺心中有什麽東西不斷地湧出來,堆積在他酸澀的眼睛裡,衝散了他對這個虛擬世界的陌生感,又衝垮了他的眼眶。
姬無瑕深吸一口氣,忍不住用手指反覆捏眉心,勸自己不能這樣。他還要回家,必然無法給公孫衡一個回應。
何況公孫衡還崆峒。這簡直是夾在兩人中間的兩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當下隻得一直瞞著他,不暴露真實性別,等要回去之前……就說我不愛他了,再給他找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兒結親,想辦法讓他忘了我。
公孫衡隻坐在遠處昏黃的燈光下看公文,並不抬頭看姬無瑕,放空間給他自己消化。
姬無瑕莫名其妙地想到,雖然公孫衡的爹媽都不是什麽合格的爹媽,但公孫衡一定是個好父親。將來結了親,有了兒女,定不會再重複他父母的悲劇,更不會再跟別人藕斷絲連。
別人:指姬無瑕自己。
接下去的數日,姬無瑕幾乎不敢面對公孫衡溫柔且縱容的目光,兩人一同吃飯的時候,去軍營的路上,處理公務時公孫衡的時常一瞥,都讓姬無瑕心中悸動而煩躁。
姬無瑕煩惱到甚至都不想偷看他的大胸了。
這樣一直持續了不少日子,到四月底,雖然錦衣玉食日子安穩,姬無瑕也實在受不了了:皇后怎麽還不打來!讓我離開他吧,早一天也好!求求了!
“因為起兵要準備的東西甚多,我們要準備,皇后也得準備。”公孫和在旁道。
“你怎麽來了?離我遠點。”姬無瑕亂發脾氣。
公孫和道:“小嫂子,我是給你解釋。三名上將軍家都不怎麽支持皇后,其他二人雖然不見得像咱們公孫家一般旗幟鮮明地反對,但現下都稱病在家,自己打自己的小算盤。皇后那邊,只有段太宗為她備戰,經驗不足,籌備的速度會更慢。”
姬無瑕猶豫道:“她若是知難而退,不打了,倒也不錯……”
公孫衡道:“她不打咱們,咱們也得打她,總不至於讓你終生偏安於臨濤城。”
公孫衡的神色帶著一種坦白後的淡定自若,姬無瑕自己卻忐忑得不行。
千呼萬喚間,皇后的軍隊終於開到了。
臨濤城四門緊閉,姬無瑕從城牆頂上張望,發現對手也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敢情雙方都是第一次打仗。
第一日上午,兩邊並未開戰,而是互放狠話。已值初夏,雙方身著全套盔甲,都熱得想跳河,卻還要列隊聽姬無瑕的老熟人段太宗沒完沒了地廢話,滿口聽不懂的之乎者也。段太宗隨軍監軍,領兵的則是一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將領,姓劉。
“是皇后的弟弟。”公孫和告訴姬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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