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么逐漸失溫的手指撫摸著沈無延的側臉,一滴眼淚劃過眼角,望著這寒冰無氣的大殿,閉眼掩下不舍。
他喃喃又歎息,滿是疼惜,“我走後,你又是一個人了。”
沈無延緊緊抱著他肩膀,把他往自己懷裡緊擁,好像這樣就能給他體溫讓他鮮活起來。
楚么又睜眼,留戀地望著他。
過往如走馬燈在楚么眼底一閃而逝,他嘴角淡淡笑著很是滿足。
他摸著沈無延擰巴發皺的下顎,“你再擰巴就成皺老頭了。”
沈無延看著他溫柔的眼底滿是對他的不舍與擔憂,他低聲道,“放心,我會好好的。”
“我也會去找你。”
楚么點頭,纖長的睫毛漸漸閉合,失血淺粉的嘴角顫了顫,最終沒能再揚起來了。
砰的一聲,沈無延雙腿跪地。
手背青筋暴起緊緊抱著懷裡的人,無聲閉眼。
他取下楚么脖頸上的冰藍玉墜,指尖在他眉心一點,一抹冰藍額紋隱沒不見了。
沈無延又抽取了楚么的記憶,那發著溫暖白光的透明小球,是他們過往的一點一滴。
他一手緊緊摟著楚么,一手指尖抖著將記憶小球放自己心口處。
一滴滾燙的液體砸在楚么的眼尾,順著安詳滿足的臉龐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液體落地的瞬間,寒霜四起,一直蔓延直殿外、叢林、湖泊、土地。
夏季蔥鬱的山林片刻便被寒霜覆蓋。
菜園子裡,正摘菜準備做晚飯的喜鵲,忽的腿軟坐地,大哭起來。
一時間,山裡走獸哭嚎,悲痛不止。
-
天宮
平淡的一天。
三生石豁然出現一道結界口,一個少年一臉茫然的抬腳跨出了結界。
少年一身冰藍長袍,額心一抹冰藍印記。
這是哪兒?
少年摸著脹痛的心口,隻覺得自己好似忘記什麽重要的事情。
他很快就想起來了,他是一隻修煉萬年成精的小海獺。
他天生有疾長不大,原形隻刺蝟大小。又天資愚笨,連食譜上的大章魚都不敢捕捉,因為大章魚會纏著他欺負他。
他又打不過跑不了,還幹嘛招惹呢。
每天幾乎飽一頓饑一頓的。
一直灰頭土臉的漂在海上。
一次意外發現無人爭搶的大冰塊,他便偷偷天天抱在懷裡。
醒了當食物啃啃,困了當枕頭枕枕。
可啃多了它竟然成精了。
後來有個謫仙般的神仙降臨海上,好像說了句原來如此。
隨後神仙一指戳翻了他的肚皮,冰塊從肚皮口袋滑了出來。這還得了,他當即就伸爪子——緊緊抱著那塊冰,蹬著後肢嘩嘩跑了。
那神仙道,“算了,小海獺給你了。”
之後那神仙就不見了。
後來的後來,小海瀨修煉越多接觸辛秘也越多。
原來他所在的海域連接著神君的本體冰原。
而他一直抱在懷裡當寶貝的冰塊,是神君的本體碎塊之一。
小海瀨腦袋懵了。
爪子撓了撓臉,低頭抱著冰塊不知所措。
他一直抱著啃啊咬啊的,還當磨牙棒使。
難怪神君都找上門了!
後來的後來,他化形了。
然後更加努力修煉想飛升報恩。
可當他來到上界時,就聽說神君是高嶺之花十分受歡迎。
而且神君還下界歷情劫去了。
他懵懵懂懂,看見月老府排著長隊,便也去領了個牌號。
——第五千零三號。
他初來乍到仙界,呆呆笨笨的不會送禮拜山頭,沒有安生落腳處。
最後惡向膽邊生,憑借身上有神君的本源之力混入了神君殿,神君殿前的水池裡。
每天就藏在水池裡等啊等。
頭也不敢露出水面太久。
餓了,就從肚子的小口袋裡掏出冰塊啃兩口。
幾千年過去,他等得起,身邊的王八哥等不住了。
問他還要霸佔他的水池多久。
到底你是王八我是王八?怎麽能比我還能憋。
小海獺捂著要被吼聾的耳朵,他不得不想辦法了。
又心生一計,膽大妄為的去插隊——跳三生石。
成了第三千七百二十一名下界的人。
他沒乾過壞事,現在想起來都心裡愧疚。
記憶到這裡就斷了。
少年使勁兒砸了下自己腦袋,什麽都想不起來。
隻心裡空空又像是塞滿了鹹澀的海水。
他環顧四周,三生石邊冷靜無人,準備悄悄摸摸溜回神君殿的水池裡,再慢慢伺機而動。
他剛低頭沿著小路花叢走,就見一眾仙人齊齊朝他這邊湧來。
他嚇得一跳,低頭站著不敢動。
難道插隊被發現了要揍他嗎?
可一眾仙人隻從他身邊擦肩而過,還有人嘴裡興奮說著話。
“大事啊大事!神君歷情劫成功了!”
“這會兒神君正大鬧地府,要閻王告知伴侶投胎轉世的去向。可閻王哪知道,翻遍生死簿也不見。無論閻王怎麽解釋,神君就是不信非要把地府一寸寸的搜遍。”
“閻王確實背鍋啊,那下界仙人據說是海獺仙君,壓根就沒走正規渠道投胎過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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