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么這倒是沒想過，昨晚翻來覆去想了好久，獨獨這價格沒想過。

　　楚么乾巴巴道，“嬸子出個價格吧。”

　　那嬸子扯了下褲腿，而後蹲下瞧了瞧背簍裡的筍子，開口道，“十五文一斤，我買十斤。”

　　楚么兩眼放光。

　　一旁惠嬸兒見楚么就要答應了，忙道，“哎呀，這位嬸子，我瞧你也不像是差錢的，何必殺生這個小可憐娃子。”

　　眼見佔的得便宜被插了一腳，那嬸子挎著臉瞅惠嬸兒。

　　惠嬸兒拉著楚么的手心給她看，“你瞧瞧這手心繭子，這娃子就是賺辛苦錢，還是借住在親戚家的。從小到大就沒少吃苦。”

　　楚么的手腕被惠嬸捏著往那人面前湊，四周攤販都看了過來，就連左顧右看的買菜人都望了過來。

　　楚么一臉茫然，見好多人都圍著他看來時，有些忍不住瑟縮手心。不待他做出反應時，就有人道，“二十五文一斤賣不賣。”

　　這才是春筍剛出來的市價。貴，但是放在鎮上，甚至在縣城裡這都是頭一份。

　　自然賣的。

　　一時間攤位前圍滿了人，紛紛挑選筍子。

　　惠嬸是個熟手，掌稱招呼都很麻溜。楚么隻管收錢就行。

　　惠嬸已經猜到楚么估計沒怎麽賣過東西，擔心他收錢數錯銅板。

　　但楚么數的很快，十個銅板十個銅板的數，過錢了，惠嬸才把竹筍放客人籃子裡。

　　一通忙活後，竹簍裡沒剩多少筍子了。

　　惠嬸手稱秤砣都酸了，額頭冒汗了，回頭看楚么。

　　楚么臉興奮的發汗，眼神發亮的高興道，“賣了三十二斤，一共八百文。”

　　惠嬸聽的心動眼紅，要知道一個勞動力工錢也不過五十文。

　　“傻孩子，錢不露白，當點心。”

　　“沒想到你還數的利索。”

　　昨晚勾著手指頭反覆練習數數的楚么，“嘿嘿，都是多虧了惠嬸。”

　　也多虧了白骨，昨晚把它的手指借給他數。

　　他現在其實能一口氣熟練數到二十。

　　第7章

　　楚么看著自己筍子都要賣完了，惠嬸的鹹菜還無人問津，有些不好意思。

　　他開口道，“惠嬸，你的鹹菜都賣給我了吧。”

　　惠嬸一驚，瞧這傻孩子笑了。

　　不說楚么窮苦人家孩子，家裡定不差鹹菜，再說，十斤鹹菜得吃多久啊。用青菜焯水醃製的鹹菜，這東西也不能放幾天，太酸了就不好吃。

　　惠嬸道，“這樣，你還剩十斤左右筍子，我的鹹菜搭著你的筍子，咱們去飯館問問。”

　　除卻剛剛一波人因為同情心激情買筍，賣掉二十五文一斤的筍子還真講究機緣。

　　遇到好吃這口的有錢人，定是不眨眼就買了。

　　但小鎮上沒什麽大富大貴人家，尋常百姓想吃，再忍半個月，春筍就都出世了。

　　這好東西就應該拿去縣城裡賣的，保證不愁賣。

　　惠嬸帶著楚么去問了飯館，飯館倒是歡喜，但給的價格很低。也是十五文一斤。

　　惠嬸忙拉著楚么就走，沒走多遠就朝飯館啐了把口水。

　　春筍多起來的時節，都不止十五文一斤。

　　惠嬸一路上沒少說飯館黑心腸。

　　楚么聽的一愣一愣的，心想，惠嬸之前看著慈眉善目的，卻也是個脾氣大的。

　　楚么就乖乖聽著也不說話，只是在惠嬸看來時，臉上有笑意。

　　可不是，陌生人的愛護也令他心口發燙的感激。

　　一雙眼睛像是出生的小牛犢大又乾淨，還帶著孺慕看著惠嬸，惠嬸本就可憐這孩子，此時越發激起她護犢子的脾性了。

　　惠嬸道，“你這孩子乖巧又能乾，看著膽子小又機靈，怎麽過的這麽苦，是不是你親戚虐待你？”

　　楚么搖頭，臉色不自覺笑起來，“它們都很好，非常好，要不是它們我都活不下來了。”

　　惠嬸覺得奇怪，要是好怎麽這麽苦？不過她沒多想什麽，而是帶著楚么拐進了一條巷弄裡。

　　楚么無知無覺很是信任的跟著惠嬸走。

　　惠嬸瞧他毫無防備的模樣，歎了口氣。

　　“你不怕我給你賣了，或者搶了你的錢？”惠嬸板著臉嚇唬道。

　　長期在折辱打罵的環境長大，楚么對惡意感知很敏銳。楚么笑著一點都不怕，“不會，我感覺很靈，我知道誰對我好，誰都我不好。”

　　“惠嬸看著就是好人。”

　　惠嬸嗔道，“看著就是心軟的爛好人吧。”

　　楚么端詳著惠嬸五官，嚴肅搖頭道，“惠嬸是有福之人。”

　　臉圓圓的，眼睛精神又清明，就連眼尾的細褶子都很整齊的護在眼周，褶子都聽她話，那惠嬸就是有福氣的。

　　反觀他養母，臉上的褶子深淺不一的亂長，瞧著沒惠嬸看著舒服豁達。

　　惠嬸瞧他仰著小臉認真的模樣，心裡也沒轍了，隻叮囑道，“出門在外，別輕易相信人，尤其你看著年紀小，很容被人販子盯上。”

　　楚么乖乖點頭。

　　惠嬸道，“走，帶你去賺錢。”

　　楚么也不問怎麽賺錢，只知道一路上倒是挺多問他的筍子，但是一聽價格都搖頭了。

　　惠嬸很快帶著楚么來到一個宅子後門，敲開了門。

　　出來了一位粗使婆子，那婆子一見是惠嬸，沒什麽臉色道，“賣不出去的東西又往我們主子家裡塞，當我們這裡是收破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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