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精怪都有這種迷惑人心的能力麽?”
蘑菇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提起這個,他看見施長淵的動作,也學著歪了歪腦袋,“也不一定吧,而且我也沒有見過其他的精怪。”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看見林泠迷茫的神色,施長淵嘴角微揚,提筆在“林泠”兩個字的旁邊,又落下了“施長淵”三個字。
蘑菇伸長了腦袋,去看那白紙黑墨,第一個冒出的想法是:好複雜。
他看著施長淵收筆,將那宣紙拎起來左看看,右看看,先是驕傲地陳述事實,“沒有我的名字簡單。”
接著又過了幾秒,林泠試圖辨認,但他隻認得一個簡簡單單的“長”字。
他看了看宣紙,又看了看施長淵,指著最後一個字猜測,“這也是水的意思嗎?”
面前的少年帶著沒有被知識汙染的清澈,一雙鈍圓的眼睛眨巴眨巴,即使穿著皇宮裡的衣裳,精怪的非人感也在瞬間暴露無遺。
施長淵微微頷首,“水深為淵。”
“淵……”林泠故意忽視了第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字,嘗試念道,“長淵?”
少年的嗓音很獨特,像是玉落清泉,但對方壓著聲音說話,又帶著甜膩的軟軟尾調,還真是符合一朵軟乎的小蘑菇。
林泠見施長淵沒有糾正,雙眼一亮,正打算再念一次,剛張嘴,腦門就被彈了一下。
不疼,但是印子紅紅的。
“避諱。”
施長淵的目光掃了一圈閉著耳目的宮人,緩聲道,“這一次就當不知者無罪。”
林泠愣了一下,捂著腦門,但眉眼彎彎的,“好哦。”
人世間的規矩一向多,更何況是皇城當中、天子面前。這些是林泠知道的,他在房梁頂上還沒有成精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了。
面前的人類君主已經給了他很大的寬待,但他仍舊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於是蘑菇當天晚上就著手準備種下自己的孢子。
人類的身份很好用,他只需要和施長淵身邊名叫順德的人類說自己還需要一個花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對方就送了過來,而且還不需要任何報酬,是一個很好的人類。
只要這個花盆裡的孢子長出來了,他答應的事情完成,就可以告別朋友回他心心念念的深山老林了。
在環境適宜的情況下,蘑菇釘生長期周是很快的,只需要短短幾天。
當晚三更半夜,施長淵在睡夢中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一把握住了暗格裡的匕首,瞬間睜開了眼,神色清明。
當他對上那雙無害的眼睛,神經就松弛了下來,頗有些惱火地揉了揉眉心,但語氣如常,“你這是……”
林泠捧著一個空花盆蹲在施長淵的床前,見到對方醒來,雙眼一亮,十分鄭重地將空花盆遞了過去。
“來給你悄悄送好夢蘑菇呀。”林泠壓低著聲音說道,“我不能暴露身份,但是夢鏡裡面又沒有辦法送實物,就挑了個沒人的時候。”
沒有人的時候……
施長淵聽到這句話時,眉頭微挑,卻並沒有糾正對方。
皇宮護衛重重,就沒有沒人的時候,尤其是在施長淵休息時。
書房外守夜的宮人悄無聲息,可能確實是沒有聽見裡面的動靜,而隱匿的暗衛們,但凡認識林泠的,都對這個無害的、傻乎乎的少年提不起什麽警惕心。
諒他也乾不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林泠輕手輕腳地將花盆放在了施長淵的床頭,交代道:“這是我種下的孢子,只要你好好照顧,很快就能長出來小蘑菇來。”
“然後你就天天都可以睡個好覺啦。”
施長淵看著林泠遞過來花盆,語氣突然帶著些微遲疑,“……你的孩子?”
“才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一部分。”林泠認認真真地解釋道。
“雖然蘑菇不分公母雌雄,但成精之後,我就擁有性別了。”
“你們男性人類是生不了孩子的。”林泠說完,用一種“這你都不知道嗎”的奇怪眼神看著施長淵。
被倒打一耙的施長淵有些沉默,又看了看林泠手中的花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將花盆接了過來。
蹲在床前的林泠見施長淵拿走了花盆,露出來的那雙眼睛一下就彎了彎。
“你放心好啦,在小蘑菇能工作之前,我不會擅離職守的!”
施長淵拿著花盆,又看著鬼鬼祟祟扒在床榻邊的少年,像是想到了什麽,輕笑了一聲,“都知道擅離職守這種詞了?”
蘑菇猝不及防被壞人類調侃了,有些氣鼓鼓。
那些暗衛怎麽什麽都說啊,他只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將擅離聽成了山梨,僅此而已啊!!
山梨有什麽不好的?嘲笑山梨,人類果真是壞。
人類壞心眼歸壞心眼,但這蘑菇的養殖上,居然意想不到的厲害,林泠的那個小盆栽才不到三天就冒出了一個小尖尖。
等到第四天的時候,花盆裡面的蘑菇尖尖,就全都長了出來。
新生的小蘑菇只有一顆花生大小,矮矮胖胖的,雖然還沒有徹底撐開菌蓋,但已經能夠看出這朵蘑菇長得不同尋常的地方。
若說其他的蘑菇形狀都大差不差,那麽這朵蘑菇的菌蓋特別的小,菌蓋完全撐開之後似乎是翻上去的,長得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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