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野微闔半目,並不敢直視謝深玄神色,低語答應:“對。”
謝深玄:“將他們也撤走吧。”
諸野:“……”
諸野看起來並不情願,甚至不知為何謝深玄突然便要提及此事,他微微蹙眉,略有不滿,道:“我說了,近來京中並不太平——”
謝深玄:“有諸大人護著我,怎麽可能不太平。”
他是壯足了膽子,才說出這麽一句話,說完之後,有些不敢抬首,卻又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諸野面上的神色,他微垂眼眸,從那長睫之下抬起目光,望向諸野,便見諸野目光驚訝,像是再也難以端著那慣常冷淡的神色,終於從中透出他心中所想來。
他來不及回答,馬車已停,小宋在外開了口,道:“少爺,諸大人,我們到了。”
誰也沒有動彈。
好像誰也不想自此處離開。
可謝深玄心中清楚,他們若在馬車之內全無動靜,隻怕過不了片刻,小宋便要疑惑過來看看情況,他隻好開口,道:“這幾日多謝諸大人了。”
諸野:“不必。”
謝深玄又笑一笑,說:“往後時日,隻怕還要麻煩諸大人。”
諸野:“……”
他點一點頭,便算是應過了謝深玄的話,而後便再無回應,沉默著挑了車簾,躍下了馬車。
謝深玄雖微有失落,覺得諸野的回複未免太過平靜,可他心中清楚諸野的脾性,便也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一手挑起車簾,正要探身朝外——
諸野用右手握刀,正朝他伸出手,道:“雨中濕滑。”
謝深玄:“……”
謝深玄將目光垂落在小宋擺好的踏凳上,上頭落了雨水,若不小心,興許真要摔上一跤。
他唇邊不由再多了一分笑意,可小宋在旁探頭探腦望著他二人,他略覺得有些不好,便搖了搖頭,道:“多謝諸大人。”
諸野:“……”
諸野並未強求。
外頭還飄著些雨絲,諸野下意識伸手替他遮擋,而後小宋撐起紙傘,將那飄落的雨絲遮擋在外,謝深玄下了馬車,卻並不著急往謝府內去,這麽多日,他頭一回頓住腳步,並未立即逃離,而是主動在諸野身邊停留。
“諸大人。”謝深玄輕聲道,“倒是好久沒這般同你說過話了。”
“是。”諸野回應,“已有多年。”
他話音方落,二人便幾乎同時與對方微微頷首,互相道了告別之語。
謝深玄:“諸大人,告辭。”
諸野點了點頭:“明日再見。”
而後兩人轉過身,各自朝著自家府邸走去,邁上面前的青石台階,方才頓住腳步回首,朝身後之人再望了一眼。
謝深玄想,他與諸野之間,何止是多年不曾好好說過話了。
自他一時越矩,而諸野離開謝家往長寧軍後,他二人幾乎便再無交流,來往的信函越來越少,信中語句寥寥,逐漸便斷了聯系。
這幾日因為太學之事而親近相處,已令謝深玄萬分驚恐,策馬在側多年未經,同乘馬車也已經許久未有,除了在畫舫之上時,謝深玄一時憂心而方寸大亂,壯著膽子握了諸野的手外,這些年來兩人交談的話語,似乎都離不開公事,諸野不會同他開玩笑,他則不敢與諸野開玩笑,而今終於再邁進一步,竟令他有些壓不下去心中的狂喜之意。
他甚至恍惚覺得——
其實現在的諸野,同以往相比,似乎也並沒有多大差別。
他二人本不該如這般疏遠,若能有機會……
不,現在已有了機會。
他還能同諸野和好如初。
第29章 口是心非謝深玄
謝深玄今日回來得太遲, 高伯萬般擔憂,特意在門房處候著等他,而待他進了門才知道, 今日大雨,賀長松也困在了太醫院, 到現在還不曾回來。
賀長松平日不喜歡乘馬車去太醫院, 說是為了強身健體, 平日只是步行,方才雨勢凶猛,若無人去給賀長松送傘, 賀長松只怕連太醫院都出不來,就算如今這雨已漸小, 可太醫院離謝府畢竟有些距離,他們若是再不派人去接, 賀長松怕是今夜便要在太醫院內過夜了。
他問過高伯, 早些時候, 府中已派人過去了,讓他不要太過擔憂,謝深玄便去用了晚飯,心中倒是還想著未曾歸家的賀長松,可不知為何,這思路很快便從太醫院轉到了諸野身上的傷。
謝深玄想,那日為諸野診治的玄影衛醫官, 應當也是自太醫院而來,賀長松又與同僚們的關系極好, 那諸野如今傷情如何,賀長松或許能知其中一二。
想到此處, 謝深玄忽而又憶起一事,前幾日他曾讓小宋去尋些滋補身子的藥草,到今日,此事應當已經辦妥,他若是想……他就該趁今夜他二人關系和緩之時,讓小宋將東西送過去。
謝深玄清一清嗓子,放下手中的象牙筷,道:“小宋,前兩日我令你轉告高伯去尋些補藥,此事如今如何了?”
“少爺現在要?”小宋隻當時是得了謝深玄吩咐,下意識便要朝外走,“我去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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