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那名玄影衛抬起頭,略帶驚慌看向他。
謝深玄:“有傷藥嗎?”
片刻沉默之後,那玄影衛緊張搖頭。
謝深玄:“……”
謝深玄:“你們玄影衛出門難道不帶傷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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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發生之事,顯然太過超出謝深玄的預料。
當然,他對玄影衛確實沒什麽太過深入的了解,只是依照少年時與諸野相識的推測,知道諸野沒有隨身攜帶傷藥的習慣,可若他沒有記錯……本朝新立時,先帝曾定下規矩,朝中當值武官,除卻武器之外,還需隨身配帶火折、傷藥、礪石、短刀等物,這可是明文規定之事,謝深玄可不曾想到,眼前這麽多名玄影衛,竟無一人遵守這規矩。
此事雖說平日並無人查驗,也不會有人敢去查驗玄影衛,可事發緊急之時,這些東西或許能夠救命,謝深玄的慍怒之中不由便再添一筆,一時氣憤上頭,早忘了尋常百官對玄影衛的畏懼,毫不顧忌便對那名玄影衛怒目:“玄影衛每日以身涉險,你們出門竟然連傷藥也不帶?”
那名玄影衛看起來瑟縮了一些,緊張囁嚅道:“今……今日出任務太急……”
謝深玄挑眉:“朝中有規定,當值武官必須攜帶此物。”
玄影衛:“我……我……大人……屬下……”
他求助般看向諸野,可不想一貫沉穩的諸野此刻似乎也怔住了,對他求助的目光視若不見,只顧著目不轉睛盯著謝深玄看。
謝深玄還未注意,他看眼前這名玄影衛官服,是這幾名玄影衛中品軼最高,理所應當為此番之事負責,便挑眉問:“你叫什麽名字?”
那玄影衛一愣,不知所措看了看諸野,見諸野神色依舊,這才怔怔回答,道:“謝大人,我叫唐練。”
這名字謝深玄聽過,他點了點頭,問:“指揮同知?”
唐練乖巧點頭。
謝深玄:“久聞大名,幸會,今天回去參你一本。”
唐練:“啊?”
唐練:“謝大人!我……我……今日出門真的太過突然,指揮使通知太急——”
謝深玄:“好,再參玄影衛一本。”
唐練:“……”
諸野:“……”
第10章 上藥
唐練恨不得狠狠給自己來上一巴掌。
他自己挨謝深玄的罵也就算了,這些年來,朝中誰沒經歷過這種事?可他偏要多嘴為自己辯解,如今害得玄影衛也被帶上了,玄影衛中的所有兄弟都得跟著他一塊挨罵。
不僅如此,他知道皇上也怕挨謝深玄的罵,謝深玄若是真去參他們一本,皇上必定會妥協,那接下來全京城的武官,大概都得跟著他們一道整改抽查。
那自然也就是說——
他一個人,將京中所有的武官兄弟,都帶上了。
唐練臉色蒼白,明白自己闖了天大的禍,如今他仕途慘淡,沒有希望,只能期望謝深玄發發善心放過他,戰戰兢兢道:“謝大人,今日我本已下值——”
謝深玄卻因身後響動而轉過了身,壓根不曾聽見他的辯解,正朝不遠處畫舫室內看去。
伍正年緊張扶著窗框,顫顫巍巍朝他們大喊,道:“我……我帶了傷藥……”
謝深玄略松了口氣,心想此處總歸還有一個人靠譜,而後他回身看向諸野,正對上諸野的目光。
那雙眸子饒有興趣停留在他身上,像是已看了許久,嚇得謝深玄匆匆垂下眼眸,見著諸野受傷的那隻手依舊在輕微發顫,指尖帶著微微乾涸凝固的血……而幾乎在他低垂目光的同一瞬,諸野忽地便將受傷的手藏到了身後,避開謝深玄的目光。閆山廷
謝深玄心中顫得厲害,好似這麽一眼,便自此時回到了當年——他不喜不潔之物,害怕看到血汙,每每諸野受傷,都要小心翼翼掩藏,以免讓他見到嚇人傷處,哪怕痛極了,也要盡力在他面前裝出一副並無大礙的神色。
哪怕今日不是當年,哪怕今日的諸野,已不是當年的諸野。
謝深玄深吸了一口氣,想,他大概是真不要命了。
他毫不猶豫伸出手,握住了諸野的手腕,指尖觸及半乾而略顯黏膩的鮮血,卻也未有半點瑟縮之意,他害怕諸野再度自他身邊逃離,又怕扯痛諸野肩上的傷口,指腹自諸野腕上滑過,遲疑片刻,還是再度攥緊了諸野的衣袖,幾乎是硬拖著將諸野拽進那畫舫船屋中。
所有玄影衛都目瞪口呆看著他們,那目光中的驚愕,隻如是看見了什麽極不可思議的怪事,謝深玄也覺得自己是昏了頭,他想想諸野對他的厭惡,隻覺今日過去,諸野一定又要在那專給皇上看的小冊子上記他一筆……可他實在不能對此事坐視不理,明日之事,明日再說,而今日,他必須先看著諸野將傷口包扎妥當才可。
畫舫屋中的十余名太學先生,除了已醉倒在桌下的幾人外,大多早已嚇得懵了,無人上前相助,謝深玄也懶得去理會他們,只是盡力自不安的心緒中擠出一些疲憊笑意,好聲好氣問仍驚愕站在窗邊的伍正年:“伍兄,傷藥在何處?”
伍正年猛然回神,在隨身挎包之中匆忙摸索,總算從中找出了一瓶止血的金瘡藥來,可除此之外,他已找不出其他東西了,沒有能夠包扎傷口的白紗,甚至連塊乾淨些的帕子都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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