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深玄:“嗯。”
也耳熟, 把他父母加起來,大概罵過七八次吧。
他再看看其他正著急往上衝的人, 沒有一人能將玄影衛和太學的先生放在眼裡, 他實在忍不了蹙眉, 竭力令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好一些,一面去問諸野:“這些又都是什麽人?”
諸野道:“太多了,待會兒再給你名單。”
謝深玄微微頷首,說:“勞煩諸大人了。”
若是平日,他或許還能有心情同諸野開開玩笑,誇誇玄影衛這有些誇張的辦事效率,可此刻他實在笑不出來, 他隻覺心中似有萬般怒意壓在心中,實在無處宣泄。
玄影衛好容易才按住馬崔近, 那紀存卻又直衝裴麟而去,這裴麟正背對著他們, 顯是壓根未曾覺察此人靠近,倒是柳辭宇看得清楚,急衝上前想要阻攔,可他實在不會打架,一套拳法打得亂七八糟,紀存看得清楚,急忙避閃,柳辭宇那一巴掌,便極為清晰打在了紀存身後一人的臉上。
對方一瞬捂住了自己的臉,這一下顯然挨得不清,反倒是柳辭宇嚇了一跳,驚恐不安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再看了看被他打中的那人,自己先往後倒退了數步,險些一個趔趄跌倒。
“糟了。”伍正年急道,“那是……”
待看清那人面容,謝深玄唇邊終於多了分笑意。
“這我倒是沒想過。”謝深玄笑吟吟說道,“原來今日嚴少爺也出來打架了啊。”
此事對謝深玄而言算是個好事,可對柳辭宇來說,大概就只能算是驚嚇了。
他當然識得他這一拳誤傷的究竟是什麽人,太學中沒有人不識得嚴漸輕的身份,誰都知道嚴氏一脈是當下朝中最有權勢的顯貴,一門榮耀從先朝至今,已有數百年不曾斷絕,而他只是個尋常家庭的布衣百姓,能上太學已經很努力了,嚴漸輕這樣的大少爺,他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
“嚴……嚴……嚴……”柳辭宇嚇得臉色蒼白,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
裴麟聽見了他說的話,從混亂的戰局中抽身扭頭,往後看了一眼,正巧看見捂著臉的嚴漸輕抬起頭,與裴麟對上了目光。
“嚴什麽嚴!”裴麟大聲說道,“他們欺負人!就該打!”
柳辭宇:“啊?”
裴麟已經舉起了自己的拳頭,朝著嚴漸輕掄了過去。
帕拉帶著哭腔大聲喊叫。
“不要打辣!”帕拉喊道,“大家都是同竄!尊的不要再打辣!”
謝深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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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好像變得更複雜了。
等到爭端平息,謝深玄在玄影衛協助下,將幾名熱血上頭的學生就近帶回了伍正年的書齋內,一時之間,隻覺身心俱疲。
林蒲的臉側被人撓了一道,出了血絲,葉黛霜的頭髮全散了,亂糟糟揉成一團,束發的簪子卻仍舊頑強掛在蓬亂的發間,而柳辭宇青了左眼,陸停暉青了右眼,左右對稱,裴麟的眉骨上也擦破了一大塊,還在往下淌著血,看起來有些說不出淒慘。
唯一看起來毫發無損的人竟然是洛志極,他掄著經書在人群中來來去去數回,卻好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如今他也冷靜了,正站在一旁,滿臉焦慮,小聲念叨。
謝深玄好奇湊過去,豎起耳朵,正好聽見了洛志極語速飛快嘟囔的話語。
“酒肉穿腸過,佛祖留心頭。”洛志極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謝深玄:“……”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行善積德。”洛志極繼續念叨,“聖主說,救人的功德,可以與一切罪過相抵。”
謝深玄:“……”
洛志極深吸了口氣:“嗯,我還是會成仙的。”
謝深玄:“……”
不過還好,不論怎麽說,方才看那前三等學齋學生們的模樣,也沒比他們好到哪兒去。
這一架,他們畢竟沒吃虧。
可這話是謝深玄的心聲,他不能對外說出,他只能深吸一口氣,竭力令自己的語調聽起來不那麽快樂一些。
“發生什麽事了。”謝深玄問,“打了這麽一架,總該有人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吧?”
眾人大多低頭沉默,顯然也明白自己做錯了事,他們的分數本就已是負數,現在只怕還要再倒扣許多分,年末考核他們想要合格便已經很困難了,而今看來,這一架下來,怕不是所有人都已可以準備收拾回家了。
沒有人回答,連裴麟都緊張低下了頭,顯然很明白自己挑的事究竟有多大,可既然是他挑的事,謝深玄當然要先問他,謝深玄皺起眉,喚:“裴麟。”
裴麟心虛萬分:“啊先生我在我在……”
他飛快抬起頭,看了一眼謝深玄,又瞥見了諸野朝他望去的目光,那心虛一瞬轉為萬般愧疚,幾乎毫不猶豫便道:“先生,是他們欺人太甚!”
謝深玄皺起眉:“他們做什麽了?”
他看起來實在同以往所有的先生都不同,學生犯了這等的大錯,他卻並不曾立即嚴加懲罰他們,而是先問如此做的緣由。
他或許能夠理解他們如此做的理由,於是幾乎在那一瞬間,學生們便七嘴八舌開了口,迫不及待解釋他們方才所經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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