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僵持到此時,一面又聽得那房門響了一聲,便齊刷刷轉頭看向門側,便見小宋又端了什麽東西過來了,諸野還發怔,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藥碗,覺得這藥的份量已經十分足夠了,小宋竟然還要送藥過來,他遲疑問:“還有藥?”
謝深玄的反應比他還怪,謝深玄稍頓片刻後,好像忽地想起了什麽事來,抬手拉著半垂的床幔,將那床幔一下扯得更低了一些,正好擋住諸野的目光,他自己更是朝床內縮了一段距離,好像生怕諸野看著他。
諸野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看小宋走到面前,這才隱約嗅到了小宋端來那碗東西中的氣味,略有些辛辣之味,好像是薑湯。
“諸大人,這是方才少爺吩咐的。”小宋笑得開心,道,“我令人送去您府上了,可沒想到您還沒走,便讓人又熱了一些,趁熱喝了去去寒吧。”
諸野:“……”
諸野這才猛然回神,意識到小宋端來的這碗薑湯,好像是謝深玄為他準備的。
他訝然回眸看向謝深玄,只是那床幔低垂,幾乎將謝深玄擋了個嚴嚴實實,他什麽也看不著。
“少爺方才燒得發昏,說是頭疼得厲害。”小宋適時再補上一句,“也不知怎麽的,竟然還記得這等小事——”
謝深玄忽然發聲,打斷了小宋的話語:“……小宋!”
小宋:“哎?少爺,怎麽了?”
謝深玄自床幔內伸出手來,悶聲道:“將藥給我,我喝藥。”
小宋忍著笑,看著諸野,諸野小心翼翼將藥碗遞上去了,指尖觸及謝深玄的手腕,他自己想要將手往回縮,卻又擔憂拿不穩這藥碗,燙著了謝深玄,於是強忍著待謝深玄將藥碗接過去後,他方匆匆收了手,看向一旁正望著他的小宋,伸手接過了那碗薑湯。
他的身體遠較謝深玄要好,也不覺得自己會風寒,這薑湯喝不喝都無所謂,他也不怎麽喜歡這薑湯的辛辣之味,可這既是謝深玄特意為他準備的……他盯著手中的瓷碗,微微抿了唇角,倒覺得自己手中捧的是什麽了不得的佳肴美味,哪怕味道再可怖,他都可以全部喝下去。
於是兩人各自端著碗,一人面對苦澀難言的藥湯,另一人對著辛辣古怪的薑湯,默聲不言,方喝了幾口,便又有府中下人來報,說是學生們實在憂心謝深玄的病,已到了外頭等候,想來看看謝深玄的情況。
諸野乾脆將剩下的幾口薑湯喝完了,便起身準備出去,好為謝深玄和學生們留些相處的時間,他知道太學那幾名學生也有些害怕他,他若留在此處,他們與謝深玄或許不好說話。
謝深玄倒也沒叫住他,歡迎加入依五而爾齊伍耳巴一每日看文只是以極含混的語調同他告別,他究竟說了什麽,諸野竟也沒有全部聽清,隻隱約聽得幾字諸如感謝的話語,大約是要同他客套一番,諸野便不曾多留,走到門邊,正見著學生們結伴過來,他側身為學生們讓路,眾人倒是都不敢多抬眸看他,低著頭打完招呼便過去了,只有裴麟抬起頭,緊張萬分又小聲詢問諸野:“諸大哥,您……原來您在先生屋裡待了這麽久啊?”
諸野:“……”
裴麟還要廢話:“從東湖回來都幾個時辰了。”
小宋用力咳嗽幾聲。
裴麟還不明所以,又說:“就算喂藥也用不著——”
小宋:“咳咳咳!”
裴麟:“……”
裴麟猛然回神,急忙閉嘴。
他看諸野神色如常,看著像是對他說的話沒什麽太大反應,他便急忙跟著前頭的人溜進了謝深玄屋中去,還順手關了門,諸野這才歎了口氣,準備自此處離開。
可小宋卻又繞到了他身前,將他攔住了,萬般無奈道:“大人,您真打算就這麽走了?”
諸野一怔:“什麽?”
小宋:“只看一眼,隻送一碗藥?”
諸野皺皺眉,有些不明白小宋的意思。
小宋掃了眼屋中,恨鐵不成鋼般壓低了聲音,說:“您在此處待了這麽久,都沒有人來讓您走,那再多待一會兒怎麽了?”
諸野:“……”
小宋:“這麽好的機會,這難道不得留下來多照顧少爺一會兒嗎?”
諸野這才回了神,遲疑問:“……可以嗎?”
小宋被他一句話噎住,近乎震驚般盯著諸野看了許久,而後方哭笑不得道:“您若是能來,少爺大概會開心死。”
他說完這話,回眸看見高伯正朝此處走來,也不等諸野回應,急匆匆便衝著高伯喚:“高伯!諸大人說想留下來照顧少爺!”
諸野:“我是想,可是……”
高伯登時喜上眉梢:“哎呀,這麽大好事,怎麽不早告訴我啊!”
諸野:“……”
小宋:“您知道的,諸大人不好意思說。”
“無妨,我去安排!”高伯截斷諸野似乎要說出口的話,道,“待會兒等太學生們離開了,我再去同少爺說!”
諸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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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到學生們離開,高伯打算進去尋謝深玄說一說這件事時,謝深玄卻已開始有些迷瞪,他本就燒得厲害,還坐著同人說了這麽多話,大概是困得厲害了,高伯說了什麽,他未曾注意,只是含混點頭,待高伯離開後,他乾脆便閉眼躺下,要不了片刻,便已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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