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同,毀人全家仕途,可比罵人幾句要遭恨得多。”首輔蹙眉道,“你近來一定要小心一些,可千萬莫要再出事了。”
說到此處,首輔忽而一頓,好似想起了什麽事一般,有些驚訝朝著謝深玄身旁看去,仔細掃了幾眼,方覺今日是的確不曾見到諸野跟從,令他不由便皺起了眉。
“出了這麽大事,諸野竟也不跟著你。”首輔忍不住低聲憤憤道,“他就不怕報國寺之事再來一次嗎?”
謝深玄無奈:“趙伯父,我如今又不出京城,不會有事的。”
他清楚首輔與伍正年的擔憂,可京中畢竟不同,他相信就算是嚴端林恨極了他,也絕不會輕易在京中對他下手,哪怕上一回報國寺之事,也是待他出了城後,在前往報國寺的山中小道上動的手,天子腳下,這些人怎麽說都不應當猖狂至此,隻要他不離京,便應當不會有什麽問題。
“如今比不得以往,我聽聞前幾日你在東湖還出了事,那可是京郊,離城中不過隻有半裡路。”首輔重重歎氣,“諸野這安排太不合理,我看他是一點沒吃到報國寺的教訓,不行,待見到他,我一定要好好說他一頓。”
“報國寺之事,也與諸大人並無關聯。”謝深玄還忍不了為諸野解釋幾句,“趙伯父,那日是大年初一,他要伴駕祭天,又不知我要出城,難免——”
“什麽伴駕祭天?”首輔蹙眉打斷了謝深玄的話語,“那日不是唐同知代他去的嗎?”
謝深玄:“……”
第85章 選他還是選他
謝深玄微微睜大雙眸, 有些抑不住心中的驚詫。
首輔卻不覺有異,仍在繼續往下說去,道:“他告假不來, 難道不是聽聞你要出城,這才特意跟著你過去了嗎?”
謝深玄:“……應當不是。”
他有些壓不住心中因首輔這一句話而忽來的震顫, 好似他先前已認定的一切, 都在此刻被這短短幾字言語擊破了一般, 可他不想被人看出他心中的慌亂,他只能倉皇垂下眼睫,強壓下心中的顫動, 竭力維持平靜語調,道:“我……我出城不曾過告訴他, 諸大人應當不知道。”
可只要對他稍有調查,便該知道他正月初一必然要出城去往報國寺, 年年如此, 入京七余年來, 沒有一年不同,諸野又是玄影衛,他若想查此事,想來輕而易舉,根本不會有什麽困難。
若是如此,那日雪中擋在他身前,同諸野極為相似的身影, 不會……就是諸野吧?
那人用的是右手刀,諸野卻慣用右手, 可畫舫遇刺時謝深玄便已看到了,諸野的右手刀也用得極好, 只是當時大雪紛飛,幾乎遮蔽他的視野,他又傷得太重,昏沉之中,一點也沒有看清那人面容。
可是……若報國寺那人真是諸野,諸野又為何要將此事瞞著他,至今也不曾同他提起。
謝深玄不由便想,如今他正努力同唐練搞好關系,此事若諸野不願意說,他應當也能問一問唐練……對,此事迫在眉睫,必須盡早處理,不必多說,回去便讓小宋再多備些禮物,這第二波禮品,也該快些給唐練送過去了。
想到此處,謝深玄方覺安排妥當,方微微抬眼,再同首輔笑了笑,道:“趙伯父,您不必擔憂,此事我會尋諸野處理的。”
他說完這句話,余光卻瞥見趙家那種滿各式蔬菜的院中多了個熟悉身影,趙瑜明不知從何處溜了出來,見著他便忍不住面上的笑,那副模樣,好似見著了什麽挨宰大肥羊的奸商,堆著滿面的笑意,熱情萬分招手呼喚謝深玄。
“深玄?你怎麽來了?”趙瑜明笑吟吟道,“我正要——”
謝深玄:“不買茶葉。”
首輔一怔:“什麽茶葉?”
趙瑜明立即訕笑兩聲,匆忙蓋過此事,以免被他父親發現了他私下胡來的勾當,急匆匆湊過來胡亂尋了個話題,道:“深玄,你今日臉色怎麽好像更差了,昨夜不會又幫諸野抄了一夜書吧?”
謝深玄蹙眉看他,他便自覺將後頭的話咽了回去,再改了另一幅語調:“哎呀,看你這小臉白的,太學中事務繁多,你一人是絕對撐不住的。”
這話倒是令首輔很是讚同,他不免追問:“深玄,聽玉光說,你每日除卻為學生上課外,還要另挑時間來為學生補課?”
“癸等學生中,有幾人基礎太差。”謝深玄答道,“若不再補一補,怕是便要再也追不上了。”
“我略知一些你們太學內的情況,這癸等學齋,好像只有你一名先生。”首輔伸出手,捋了捋胡子,道,“你這身子,時日一長,怕是要熬不住。”
謝深玄:“只是給學生上一上課,倒也不是什麽累人的事情——”
趙瑜明卻打斷了他的話語:“若是不累,這才過去半月余功夫,深玄,我看你怎麽又瘦了一些了。”
謝深玄不敢同首輔胡鬧,回答首輔問題時也總是一本正經,可趙瑜明就不一樣了,他乾脆瞪上趙瑜明一眼,道:“瑜明兄,你這麽閑——哦不是,您這般有才華,倒不如來太學幫幫我,我們太學內,缺的就是你這樣的先生。”
趙瑜明:“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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