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沒什麽事……”林蒲在諸野注視之下,幾有萬般緊張,好一會兒才摸出一個小紙包,塞進謝深玄手中,道,“先生,這是我老家的秘方,很靈驗的!”
謝深玄一怔:“秘方?”
“裴麟說您生病了。”葉黛霜也道,“先生,我家中是藥商,午後我給您帶些藥來。”
謝深玄:“……”
帕拉也道:“先孫,手奴一早上是要釀的!”
洛志極歎了口氣,自覺為他翻譯,說:“您的手爐,我們帶到學舍中去加些炭火吧。”
說完這話,他大抵是覺得自己遭謝深玄迫害已久,如今卻還眼巴巴湊上來關心謝深玄,忍不住又小聲補了一句,道:“也不是很想關心你,但是我主說了,關愛尊長慈幼,是我的功德……”
謝深玄有些驚訝。
他本就體弱,大夫說是胎中不足帶出的毛病,因而較一般人更易風寒,稍一著涼便頭疼腦熱,這些年來早已習慣了,昨日熬夜不眠,今日略有風寒,說話氣悶了一些,稍有些咳嗽,可都不是大毛病,他自己都不怎麽在意,想著多穿件衣服回去吃幾貼藥便好,倒不想學生們竟比他還要上心。
“你們說的……倒像是我得了什麽不治之症。”謝深玄不由彎了彎唇角,道,“放心吧,只是小風寒,倒用不著這麽麻煩。”
他家中時,若生病,有父母兄姊關心,在京中,有表兄與高伯等人掛心,可這些人應當都算是他的家人,畢竟以他的脾性,除了他的家人之外,便再難討他人喜歡,同僚同窗之中,見他生病還不在心中竊喜的,屈指可數,大多人看他咳嗽,只會覺得他是遭了報應,難得一氣有這麽多人關心他,倒令他心中不免便帶了幾分暖意。
“呸呸呸。”林蒲急忙說道,“先生怎麽可能會得不治之症呢!”
葉黛霜卻小心試探著問:“看先生的模樣,昨夜又沒休息好吧?”
“正好明日有一日假期!”提起假期,柳辭宇倒覺得很開心,“先生,明日一定要好好休息!”
謝深玄:“……”
謝深玄略微有些心虛。
明日是有一日假期沒錯,可明日……明日他壓根沒打算休息。
照他事先打算的安排,明日他得先去一趟趙府,從趙瑜明處問一問這幾日趙玉光同首輔大人相處的情況,中午若有空閑,最好能抓著裴麟與帕拉補一補課,下午也已安排好了,諸野為他擔下的那五十遍檢討還未抄寫過半,他要去諸府內同諸野一道處理此事,那東西字數太多,抄寫起來太過麻煩,也不知這午後加一晚上的時間,他到底能不能將這些檢討抄寫完畢。
難得一日休息,他倒是早就將日程排得滿滿當當,似乎並未給休息留下多少空閑,可這種日子,謝深玄在都察院時便已習慣了。
他在朝中慣常四處挑事,不知給自己惹來了多少麻煩,那麽多事務全靠他一人處理,同僚若有解決不了的難事,大多也會推給他,這些公務幾乎將他的輪休時的日子也填得滿滿當當,若非年節,他幾乎沒什麽休息時間,賀長松總罵他不顧身體,他倒也不知還能如何反駁,隻想既已入朝,本該盡責,這都是他分內之事,他總該竭力完成才是。
而今他到了太學,太學內與學生們有關的事情,便成了他的分內之事,他自然應當為此努力,風寒不是大病,自然沒必要因此休息,說實話,明日一整日的時間,他需花費大半在抄寫檢討一事上,便已令他覺得十分愧疚了。
想到此處,謝深玄瞥了一眼諸野,這種時候,諸野竟難見微微啟唇,應下了柳辭宇的那句話,道:“是該休息。”
他意有所指,謝深玄明白他的意思,正欲回敬,卻見裴麟目光躲閃,緊張盯緊了自己置於膝上的手,謝深玄不由一頓,想著諸野平日可不會關心人,他二人此刻言語是有些令人多想了,他只能當做什麽也不曾聽聞,再清一清嗓子,道:“午後還有算試,千萬不要遲到了。”
他這話題轉換得實在太過生硬,學生們面面相覷,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還是葉黛霜率先回過神來,站起身用力清一清嗓子,道:“是,先生,我們現在就去準備,就不打擾兩位先生了。”
她唇邊隱隱帶著笑,又朝身旁的其他學生努嘴,像是在暗示他們快些離開,除了裴麟外,其余人好似忽而便都懂了,眾人紛紛起身,急忙同謝深玄告辭,裴麟一臉茫然,可他巴不得早些從諸野面前消失,溜得比誰都快。
謝深玄送他們到了門邊,恰好又看見小宋自院中另一處溜溜達達回來了,他不由松了口氣,想著這與諸野獨處難捱的時間總算是要過去了,而後他再抬起眼,便見學生們頭上接連飄起大字,其中的內容,全是對今日書齋發生之事的感慨。
林蒲:「先生們的感情真好啊!」
柳辭宇:「震驚!先生為什麽這麽著急趕我們走,這裡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故事」
裴麟:「糟了,我好像撞破了謝先生的秘密」
葉黛霜:「我不管!先生們!是真的!」
謝深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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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回到書齋之後不過片刻,諸野便托詞說玄影衛內還有要務,他不能在太學內久留,而後便匆匆自謝深玄的書齋之內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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