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琴試在前,那些監試官對趙玉光的態度,好似忽而便溫和了許多。
謝深玄能看出他們心中的想法,監試官中,除了刻意阿諛奉承討好嚴斯玉之輩,剩下人多少有幾分愛才之心,若這生病的學生是“末等”學齋內的無才之人,他們自然懶得理會,唯恐避之不及,可若此人甚有才學,那事情自然便要不同了。
畫試開始,此處隻余那監試官與零散幾名仆役,而趙玉光沉心畫作,已意識不到周遭境況,自然沒了最初的恐懼之心,謝深玄便回首看一看諸野,道:“諸大人,我們也去考場上看一看?”
諸野:“他們會讓你進去?”
謝深玄:“……”
有些道理。
不僅如此,今日他接觸之人,只怕都要心生膽戰,今夜大概都是要睡不安穩了,可他總不能不去看學生們的畫,此事在他預料之外,看來他還得想個辦法,好將學生們的畫作弄過來看一看。
諸野已道:“你若是想看,監試官過目之後,我令人將畫拿過來。”
謝深玄一怔,正想說這考試之後,畫卷之物還需封存,今日給他看過,怕是其余人可就不敢去碰了,他總不該為難太學內的其他人,以至於令這些人也提心吊膽過了這幾天吧?
諸野知他心中所想,也只是道:“隻說是我要,不提及你的名字。”
謝深玄有些無言:“他們又不是傻子,說是你要,可用腳想也知道是我想看啊。”
諸野:“……”
謝深玄:“不行不行,讓嚴斯玉難受就罷了,總不能讓其他人也難受。”
諸野:“……你看完後,我再令玄影衛送去封存。”
謝深玄:“就算如此——”
諸野:“同他編個謊言,就說醫官已處理過便好。”
謝深玄:“……”
謝深玄這才點了點頭,說:“就這麽辦吧。”
反正此事從頭開始便是謊言,那再多幾個謊言,當然也沒什麽大礙。
他先回自己的書齋,在書齋內等候,諸野也跟著過來了,小宋為他們沏了茶,二人坐在一塊,彼此之間卻連半句話都沒有,這場面實在令謝深玄焦心,他頗為不安,恨不得掐指去算這畫試的一個時辰究竟要什麽時候才過去,可不想方過了半個時辰,便已有人捧著學生的畫過來了。
來人穿著太學仆役的服飾,頭上卻頂著「該死的謝深玄」六個大字,這顯然是喬裝打扮的玄影衛,他進了書齋,似乎也不打算隱瞞,直接將畫卷呈送到諸野面前,躬身行禮,道:“大人,畫卷取來了。”
諸野道:“是謝大人想要。”
那玄影衛便頗為緊張看了謝深玄一眼,小心翼翼將畫卷送到謝深玄面前,咽下一口唾沫。
謝深玄:“你放在此處便——”
玄影衛:“謝謝謝大人,我真是自願來幫忙的!”
謝深玄:“……啊?”
玄影衛:“指揮使大人沒有脅迫我!我今日也沒有在上值!”
謝深玄:“……”
玄影衛:“律令規定的東西我都帶齊了,您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給您看一看!”
謝深玄:“……”
不是,這些玄影衛,怎麽都這麽怕他啊!
謝深玄一句話僵在喉中,這畫卷,他好像接也不對,不接也不對,一時之間,他甚至無法從這玄影衛的話語之中回過神來。
什麽律令?帶什麽東西?
他……還要求過玄影衛這種事情?
可謝深玄不說話,那名玄影衛好似忽而便更緊張了,他盯緊了謝深玄的舉止,眸中滿是驚恐不安,仿佛做錯了什麽事一般,再帶著萬般求助意味看向諸野,隻望指揮使能為他說上幾句好話,令他莫要同唐同知一般,連累了整個京城所有的武官兄弟們一道受罰。
可說實話,此事求諸野似乎也並無作用,諸野至多也只能看謝深玄一眼,道:“他是為了你的事才來的。”
謝深玄本就沒有責怪這些玄影衛的心思,他看著這二人神色,沉默許久,也隻得歎了口氣,同那玄影衛道:“你放心,我不會將你如何的。”
這玄影衛松了口氣,急忙將畫卷交到謝深玄手中,又道:“謝大人,待其他學生畫完了,我再將他們的畫送過來。”
這畫試至今不過才過去半個時辰,大多學生都還未完成畫作,這玄影衛送來的,也只有一名學生的畫,謝深玄正覺好奇,究竟是哪個學生能畫得這麽快,一面展開那畫卷,自畫卷一角,一眼就看見了頗為繁複的衣角。
等等,若謝深玄沒有記錯,今日嚴斯玉定下的考題,應當是花。
這畫卷露出的一角所畫的分明是人,而且看起來還不止一個人,這完完全全偏了題,謝深玄不免蹙眉,一氣將那畫卷全都展開了,方見畫卷之上所繪的,竟是神仙圖。
謝深玄深深吸了口氣。
不用多看,這絕對是洛志極的畫。
第63章 畫試2
嚴斯玉定的題目是花, 他便勉為其難地多畫了幾名花仙,在神仙們的背景上,畫滿了花團, 筆法極為細膩,刻畫得當, 在神仙圖上, 謝深玄都不敢說自己能夠畫得比洛志極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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