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衛延可未曾想過謝深玄還要罵他,他臉色已極盡陰沉,道:“你這是要說,此事還是朕的過錯了?”
謝深玄:“是。”
晉衛延怒極反笑,道:“謝深玄啊謝深玄,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說完這句話,安平公公幾已替謝深玄出了一身冷汗,說實話,他伴駕多年,還是頭一回見著謝深玄這般能夠處處都得罪到聖上的人,別人都覺得伴君如伴虎,謝深玄卻像將聖上當成了炸毛的小貓,不過伸一伸爪子而已,他自然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可晉衛延說完那句話,也只是帶著極大的恨意,憤憤罵了一句,便又靠回了座椅上去,還對謝深玄翻了個白眼,道:“不要拐彎抹角了,你今日到底想要做什麽,直說吧。”
謝深玄彎了彎唇角,道:“還是皇上疼我。”
他說完這句話,晉衛延倒抽了涼氣,像是被他膈應出一身雞皮疙瘩,更不說晉衛延身後的諸野,諸野已沉默著移開了目光,看向了禦書房內另一側,神色雖並未有多大變化,可看他那副模樣,無論怎麽想,他都有些像是心懷不滿。
“謝深玄!好好說話!”晉衛延以比方才還要大聲的音量高聲道,“不是……你別學趙瑜明說話!也別學裴封河說話!”
謝深玄:“啊……?”
不對,等等。
趙瑜明會這樣說話,他是知道的。
可裴封河……驍勇善戰萬夫莫敵的裴大將軍,私下裡還有這樣的面孔?!
來禦書房前,謝深玄早與諸野通過了氣。
在早上的琴試開始之前,他便請了諸野與玄影衛幫忙,為他今日想要所為之事做了調查,他本沒想過今日便將此事呈現聖前,因而搜集來的物件,多少還有些不夠完善,可事已至此,他自然也已沒了退路,只能朝諸野看去,卻見諸野早已經移開了目光,望著禦書房內另一側,反正絕不看著他,謝深玄便隻好主動開口,請求道:“……諸大人。”
諸野:“……”
諸野歎了口氣,幾步上前,壓低聲音在晉衛延耳邊說了幾句什麽,晉衛延的眉尾跳了跳,道:“拿過來吧。”
謝深玄這才往下說道:“這幾名大少爺,在太學之內肆意胡來,身邊也有不少擁躉,而他們所針對的,也絕非只有玉光一個人。”
晉衛延蹙眉:“還有其他人?”
“玉光生性溫和,不擅與人爭辯,因而他在甲等學齋內時,便首當其衝,成了那幾人消遣的玩具。”謝深玄說道,“可您令玉光來了癸等學齋,到了我身邊,他們知我為人刻薄,錙銖必較,裴麟又因擔憂而總與玉光形影不離,令他們失了繼續欺負玉光的機會,時日無趣,他們自然便要尋找新的獵物。”
晉衛延小聲念叨:“你對自己的定位,倒是很準確。”
謝深玄隻當沒聽見他所說的這句話,神色也略沉了些許,道:“換言之,玉光有了庇護,太學中的其余寒門學子,便要開始遭殃了。”
第74章 賭局
謝深玄的話語, 到了此刻,方才算是步入正題。
“此言如此說,倒也不太準確, 他們自踏入太學起,便已在‘遭殃’了。”謝深玄的語調逐漸冷淡下去, 更絲毫不曾掩飾自己望向晉衛延時, 那眸中的責怪之念, “而今太學之中,寒門學子至多只有一至兩成,先生們不願意為他們說話, 其余人大多明哲保身,不敢出手相助, 生怕自己一旦插手此事,那下一個遭殃的人, 便要換做自己, ”
他說完這句話, 諸野正好折返回了禦書房內,手中捧著一遝零散的紙頁,將那東西呈到禦案之上,謝深玄方繼續道:“這是今日太學小試時,自那些學生口中問出的供訴。”
晉衛延:“……”
晉衛延也已斂容正色,自謝深玄的那些話語之中,隱約覺察出了謝深玄今日所行之事的用意。
可他垂眸去看諸野呈上交給他的那些紙頁, 一面卻又低言,道:“謝深玄, 朕令你去太學,是望你能夠好好查一查, 太學之內,為何寒門學子漸少,是否有人舞弊,可沒令你去鑽研太學之內的恃強凌弱的瑣事。”
謝深玄反問:“皇上覺得這些事不重要?”
晉衛延:“此事當由太學自行處理。”
謝深玄卻又深吸了口氣,語中再多幾分隱怒:“皇上是真想不明白嗎?”
晉衛延已快速將諸野送來的所謂“供述”都翻了一遍,他不覺得此事過於緊要,便看得極快,若紙上所言為真,那這幾名學生在太學中倒還真是做了不少了不得的大事,只是若僅是如此,這些學生犯下的過錯,太學內便可直接處理,實在用不著鬧到他面前,令他親自來處理。
“朕需要明白什麽?”晉衛延反問,“你若是想說什麽,直言便是。”
謝深玄歎了口氣,道:“皇上,這難道不算是寒門學子漸少的緣由嗎?”
晉衛延仍蹙眉看著他,像是不明白他所言之意。
“十年寒窗苦讀,好容易經由補試進了太學,反倒是要低人一等,遭人□□打罵,看著他人的臉色過活。”謝深玄想著此處,面上不由露出些許厭惡之色,越發覺得此事諷刺至極,“皇上,天下學子,何人沒有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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