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深玄捂著嘴咳嗽了好一會兒,方道:“臣只是風寒,並不要緊。”
晉衛延:“那就好——”
謝深玄:“可臣數日前遞的折子,您能不能別拖了?”
晉衛延:“……”
謝深玄:“臣已請諸大人來催過您數次了,您到底還要拖到什麽時候啊?”
本欲多關心謝深玄幾句的晉衛延,自行閉上了嘴,皺著眉沉默移開了目光,似乎不怎麽想要同謝深玄解釋此事,畢竟謝深玄只是上個折子罵他一頓,其中事項如何,有多少難處,需要同多少人周旋,謝深玄是一概不管,他想著便覺頭疼。
他很想說一說自己的難處,可想來謝深玄會怪他不夠果決,否則他若是直接下旨,誰也攔不住他,他便只是沉默著不說話,反倒是一旁坐得稍遠已要去賞花的皇后皺起了眉,狠狠瞪了晉衛延好幾眼。
“嘖,您為何不說話?”謝深玄對晉衛延想來沒有君臣之間的敬畏,“您也知道您拖得太久,所以才愧疚得不敢言語了嗎?”
晉衛延這才終於冒出一句:“你不知此事困難……”
謝深玄:“嘖這世上什麽事不困難啊?”
晉衛延:“……”
“您是一國之君,這點小事都辦不了,只會推三阻四找借口?”謝深玄笑了一聲,“借口都找不好,此事困難?啊?就這?”
晉衛延:“……”
晉衛延仍舊沒有說話,謝深玄原本再多罵幾句的,可超乎他所想,皇后竟也跟著他嘖舌,道:“哈哈,就這。”
謝深玄被她嚇得一噎,後頭的話語堵在了喉中,他同皇后並不相熟,以往僅是因為教導大皇子功課,偶爾會見皇后來文華殿過問,可那也只是宮人傳話,私下並無交談,今日他來面聖,皇后也在禦花園中便已顯得很奇怪了,娘娘竟還忽地冒出了這麽一句話來,更令他心生無措,一時不得多言。
皇后又笑一聲,摸了摸懷中小公主的腦袋,小公主立即如同得了什麽鼓勵一般,竟也奶聲奶氣跟著學道:“啊?就介?”
晉衛延:“……”
皇后:“不是吧不是吧皇帝就當成這樣啊?”
小公主:“介樣呀介樣呀。”
皇后低聲:“丟不丟人。”嬿山挺
謝深玄覺得,他可能不該繼續再此處待下去了。
他本還準備了一肚子斥責皇上的話,可娘娘這麽陰陽怪氣一說話,他便連半句話都不敢多說了,此刻他無論說什麽都不對,隻恨不得立即找借口先離開,至於如何催促皇上早些去辦此事……他還是回去再想辦法吧。
當然,他今日若要找借口離開,倒也容易得很,反正他本就身體不適,胡亂說自己不太舒服,先告辭離去,便順利開溜,諸野送他離宮,他還得回玄影衛,謝深玄便自行去了太學。
他先去了癸等學齋,方邁步踏入院中,忽地便發覺此處已同他數日前所見的大不相同了,院中多了一張石桌,幾把椅子,那平素見著他便要逃跑的蘭書被一名眼熟的禮部官員勾肩搭背強留在那石桌之前,硬說要看他畫畫,另外還有一名禮部官員捧場,兩人一唱一和,倒像是在說相聲,沒有半點蘭書插嘴的余地,而學生們也在一旁湊著看熱鬧,此處氣氛融洽,笑聲不斷,謝深玄還怔了片刻,幾乎懷疑自己是走錯地方了。
而後他便想起來了,這二位大人均在主客司內供職,平日專門負責接待那番邦外使,各個能言善道,還要拉著他人同他們一同能言善道,這些人謝深玄看著都覺害怕,何況是本就不喜歡與人交談的蘭書?想到此處,謝深玄不由歎氣,正欲上前為蘭書解圍,卻又聽得身後匆匆腳步,有數人正朝此處趕來,他不由回首朝後一看——方才分別沒多久的諸野竟又來了太學,身後還跟著數名宮人,捧著一堆不知是要給何人的賞賜,正朝他走過來。
那為首的公公見著他便笑,同他行過禮,道:“謝大人,這是皇上的賞賜。”
謝深玄有些回不過神。
他方才入宮罵了皇上一頓,皇上反而還要賞他?
此事以往從未有過,以往皇上只會罵他,今日稀奇,倒不知是出了何事,他看了一旁的諸野一眼,想著事後可以相問,便行禮接了禦賜之物,那公公又道:“皇上說了,謝大人上疏之事,最遲明日,便會有結果。”
謝深玄更覺驚訝,此事他反覆催了這麽多次,皇上硬拖著壓根不肯理會,今日進宮一趟,竟然如此順暢便解決了,無論怎麽想也有些不可思議。
待他謝完賞賜,那位公公卻還不打算走,依舊笑吟吟看著他,道:“謝大人,除了這些賞賜外,皇上還準了諸大人兩日休假,讓諸大人回家好好歇一歇。”
謝深玄一怔,不明白這位公公為何要擺著這幅神色將此事告訴他。
“這還是托了謝大人的福。”那公公笑眯眯說道,“也算是給大人您的賞賜。”
謝深玄:“?”
公公:“您與諸大人好好歇一歇,先將病養好了,皇上會再傳召您入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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