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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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背了個挎包,懷中抱著厚厚一遝紙,衣上蹭了許多黑灰,也不知是在屋外那黑黢黢的長廊上何處蹭著了,可好歹看起來不像是摔著了,謝深玄方松了口氣,回身問他:“筆墨都帶過來了?”
小宋點了點頭,道:“少爺,我想指揮使這兒應當也沒那麽多紙,便也帶了些過來。”
他往屋中一看,將紙頁與筆墨都放在了那桌案上,而後便自覺為謝深玄研墨,謝深玄也在桌案前坐下了,順手抽出幾張紙頁,蹙眉想了片刻,方抬首看向諸野,道:“諸大人,我寫文章快一些,這第一份原本,還是我來寫吧。”
諸野卻還是有些掙扎,他微微蹙眉,伸手按住謝深玄手中紙頁,道:“你我字跡不同……”
謝深玄:“差不了多少。”
諸野一頓,大概是想起他二人那令外人幾乎難以辨別的字跡,隻好再改口,道:“行文風格也不同。”
“你將你平日寫的折子拿給我。”謝深玄說道,“我看幾本,大概便能模仿了。”
諸野:“可今日時日不早……”
“早得很。”謝深玄道,“平日這時候,我也就是在家中看看書吧。”嚴杉挺
諸野:“你還未吃飯。”
“諸大人這倒是提醒我了。”謝深玄笑了笑,回眸看向小宋,道,“小宋,你去同高伯說一聲,讓他備些飯食送過來。”
諸野:“謝大人,你……”
“諸大人也還未用膳吧。”謝深玄笑吟吟說道,“讓高伯多備一份,今日大概要挑燈夜戰,再準備點夜宵吧。”
諸野:“……”
諸野說不出話了。
他大概是少見謝深玄態度如此強硬的時刻,面上雖帶著笑,可每一句話語都不容他拒絕,只是有些不安看著謝深玄,憋了半晌,方極勉強冒出一句話來。
諸野:“……你身體不好。”
謝深玄已揮手令小宋回去傳話了,聽諸野說了這麽一句話,他也當做什麽都不曾聽見,將手中筆蘸了墨,還咬了咬筆尾,方下定決心第一句要寫什麽一般,將一筆落在了那紙頁上。
諸野微微闔目,道:“回去吧。”
這語調中幾乎不帶感情,那神色若是放在平日,或許倒真會令謝深玄覺得害怕,可今日不同,只要清楚對方一言一行本都是為了他,謝深玄心中倒是連最後一絲懼意都沒有了,他又飛快寫了幾句話,一面道:“諸大人,您若是要我自由發揮,謝某或許會忍不住在檢討裡罵上皇上幾句的。”
諸野:“……”
諸野深深吸了口氣,也在謝深玄另一側坐了下來。
“最多不過亥時。”諸野冷著臉說道,“皇上未定期限,余下的,明日再來。”
見諸野終於應下此事,謝深玄唇邊方帶了些笑,問:“諸大人,我不知您的行文喜好——”
諸野已搖了搖頭,道:“第一份,我來寫。”
謝深玄:“五千字,您編的出來嗎?”
諸野一頓。
謝深玄又道:“今夜隻到亥時,您不會要編到亥時吧?”
諸野:“……”
“諸大人,寫檢討我也比您擅長,還是我來吧。”謝深玄挽了挽衣袖,道,“小時候不知給夫子寫過多少了,你們誰也沒有我能編。”
待小宋再帶著晚膳回來時,謝深玄已起完了這檢討的粗稿,正交到諸野手中,請諸野稍作修改,他再來潤色。
方才小宋便已發覺這屋中沒有多余之處擺放飯食了,這一回他帶著晚膳過來時,還帶來了謝府內的兩名散役,搬來了一張小竹桌,擺在謝深玄他們擺放紙筆的桌案之旁,小宋再將飯菜一一擺放上桌。
諸野有些驚訝看著他們,這飯菜豐盛,實在有些超出諸野所想,怎麽看也不像是普通的晚膳,可他知道謝家實在有錢得很,謝深玄最近又在調養身體,這對謝家而言也許正常,他正要收回目光,謝深玄卻又頗為驚訝掃了那飯食一眼,忍不住道:“今日過節?”
小宋撓撓頭,道:“是高伯吩咐的。”
謝深玄:“不過節這麽豐盛?”
“高伯說……呃……今日難得少爺您要和諸大人一塊用膳。”小宋小心翼翼道,“我很努力攔著他了!”
謝深玄:“……”
謝深玄又看那兩名散役搬來了兩把靠椅,擺在竹桌之旁,除了飯菜外,他們竟還帶來了一壺酒,令謝深玄不由再歎氣,道:“小宋,我與諸大人都不能飲酒。”
他雖傷已痊愈,可賀長松多加囑咐,令他忌口調養,多食清淡,莫要飲酒,他每日還在用藥,自然不好喝酒,諸野就更不用說了,只怕他身上的傷處還未完全愈合,這等情況更不可飲酒,也不知高伯為何要將這酒拿過來。
小宋更加尷尬,隻好撓頭,道:“少爺,高伯說……呃……”
謝深玄:“說什麽了?”
小宋:“花前月下,當然要有美酒啦。”
謝深玄:“……”
謝深玄不由微微抬眸,透過敞開的屋門,看向院中。
那滿地雜亂的枯草,在屋中昏暗燈火的映照之下,扭曲成各種可怖的形狀,院中那枯樹更是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空中的月光也早被烏雲完全遮蔽,什麽花前月下?此處沒有花沒有月,他二人還均有傷病在身不得飲酒,高伯心中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玩意,表兄不在家嗎?這也不攔一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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