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無賴七手八腳地爬上馬車,焦采做出了一個錯誤決定——他下意識往後退,躲到車廂裡,然後被堵了個正著。
被毆打的慘叫聲直破車窗。
另外那邊,薑維忠的待遇也差不多。
宮門口其他官員都被這動靜震撼住了。好幾個人還下意識後退一步。
——他們再是高官,那也是肉體凡胎,周圍沒有護衛的時候,根本行使不了自己的權力啊!
而皇城門口的侍衛更是不會上前去幫忙。他們的職責就是看守城門,只要對方不是衝擊皇城,那就不應該擅離職守。
——就算這兩個尚書被當場打死在宮門口,他們也不能動。
——所以歷史上出現過不少大臣們在皇城門口鬥毆,在皇城門口被刺殺,在皇城門口被百姓拿瓦石砸的事情,基本上都要麽是有武力值的大臣去阻攔,要麽是負責巡視京師的護衛撞見了,上前護人,而皇城門口的侍衛,基本不摻和這些事兒。
*
那群地痞無賴也不是真的衝著打死尚書去的,過了一會兒,他們之中就有人扯著嗓子大喊一句:“快跑!官府的人來了!!!”
於是一哄而散。
徒留兩位新任尚書一瘸一拐,狼狽不堪地被扶到太醫院。
焦采:“刁民!刁民!本官一定要……嘶——輕點!”
禦醫沒吭聲,仔細地給他雙手抹藥,又細細沾了藥膏敷在他眼周圍和腫脹的面孔上。最後小心翼翼地處理他的下巴——地痞流氓打架,連胡子都不會放過,拔了好幾根了,實在疼得厲害。
旁邊,薑維忠沒有那麽罵罵咧咧,全程隻注意著一件事:“那個誰……他不在吧?”
姿態都是偷著去問的。
禦醫一下子就懂那個誰是誰了,立刻回答:“不在不在!聽說去公廚了!”
他也想小聲回答,但他天生嗓門洪亮,平時去禦藥房內輪值時,從房內到房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在場其他人立刻知道他們說的是誰了。
薑維忠松了一口氣。
焦采也松了一口氣。
空氣中頓時多了兩口二氧化碳。
緊接著,一道聲音橫插進來:【誒?誰啊?居然讓薑尚書被打之後,還要第一時間關心對方去了哪裡。】
薑維忠身子一僵,如臨大敵。
焦采更是差點崩潰。
等會兒!不是說這人去公廚用餐了嗎!
你不要打包你的份額了嗎!你之前不是還很痛心疾首這事嗎!
看他們的熱鬧就這麽重要嗎!!!
【不管了,薑維忠的心尖尖是誰不重要!】
薑維忠:是你啊:)
【還好我及時聽到消息,急趕忙趕過來!趕上現場了!】
【不枉我連午飯都不吃了!】
【嗚哇,看這傷口……當時場景果然好激烈啊!】
許煙杪悄悄摸摸從窗戶看了一眼,然後迅速縮回頭,躡手躡腳離開。
【看認識的人的熱鬧最最重要的一點,看完就跑,絕對不能被發現和記住,否則會被記恨的!】
牆角裡的太子眼神亮了起來。
他猛點頭。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許郎真是本宮的知己啊!
屋內氣氛有些焦灼,兩個當事人已經尷尬對視,又轉移視線,心慌意亂。
‘許郎!’他們異心同聲,語帶嗚咽:‘打個商量,這件事就別追根究底了好嗎!’
可惜許郎沒有讀心術。
【就很奇怪,地痞無賴沒事毆打尚書幹嘛?嫌棄自己日子過得太苦,想進牢裡蹭牢飯?】
老皇帝匆匆過來,聽到這句心聲,也只是不以為然。
“二位卿家。”老皇帝氣勢十足:“不論那些無賴是為了什麽,光天化日下阻攔尚書車駕,肆意毆打朝廷命官,實在是反了天了!朕絕不輕饒!”
二人頓了頓。
心跳越來越急,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焦采迅速說話:“陛下,地痞無賴不曾沐浴過孔孟仁義,不知禮儀,不講尊卑,但追根究底,也是因著他們未得教化。禮不下庶人,若因庶人無禮而朝他們發泄怒火,終究不治根本。除非殺了他們,否則說不得這事還會出現第二次。”
薑維忠沉穩地坐在一旁,在心裡狂給焦采伸大拇指。
‘焦尚書真是靈秀人傑,也不知他是因何被打,但總之二人也是同病相憐了。’
老皇帝聽了焦采的話,隻說:“他們確實沒受過教化,但毆打朝廷命官已經嚴重觸犯法紀了,不能再以未教化為借口。且此次阻攔尚書,顯見是有預謀和組織的,並非一時糊塗。如果不嚴懲,只會助長其氣焰,讓朝紀日趨混亂。”
老皇帝:“對君子當以仁待人,對小人則以刑止暴。如果放任庶人肆意妄為,無視法紀,反而是失之仁義。”
這話如同驚雷落雪山,二位新任尚書都震驚地看著天統大帝。
陛下居然能說出如此馥鬱淋漓的話?!
【哇!老皇帝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老皇帝:“……”
許煙杪你什麽意思,把我當白丁看是吧!
朕告訴你,朕小時候進過私塾的!後來入了起義軍,再忙,每天也會去請軍裡的文化人教朕念書!
你以為朕是你嗎,連《論語》都背不全。
——雖然現在已經背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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