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就習慣的東西,真的有那麽容易改嗎?
反正童子試又不容易被抓到考官舞弊,童子試考生交卷後還得面試,這其中可操作的空間很多,那又為什麽要那麽費力保持公平公正呢?
而且,就算你想試著保持公平公正,但是你看著其他縣令因為自己治下秀才多,政績卓絕,很快就升官了,你手底下好幾個五十年都考不過童生試的老童生,別人參你不修文治,你還能不能堅持公平公正?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情,還能不能!
第五昂幽幽說完,歎了一口氣:“想要堅持清白,真的很難。”
天統大帝冷不丁來一句:“你是在說你自己?”
第五昂臉色劇變。
大帝冷眼瞧他,換了個話:“有多少縣令牽扯其中?”
第五昂略微沉默後,說:“其他地方臣不清楚,可河南,幾乎每一縣都如此。”
*
大半夜的,街上連行人都沒有,很是冷清清的。
許煙杪急急忙忙地走過,也來不及害怕了。
何況還有錦衣衛陪同。
連夜快馬加鞭回京師——錦衣衛快馬,他繼續坐竹車。皇帝親賜令牌開城門後,直接敲開所有公主府,把駙馬全抓出來。
得知是皇帝的命令,公主沒一個抵抗的。駙馬們也不敢吭氣,乖乖進了囚車。
隨後,許煙杪又雷厲風行敲開東宮,向負責監國的太子發出指令:“陛下說,讓百官徒步前往丞相處。其中包括殿下。”
——還有不少官員都不夠格獲得丞相大壽的請柬。
太子凝肅起臉色,對著代表老皇帝的許煙杪行了一禮:“臣遵旨。”
丞相辦壽宴的地方離京師有一百三十一裡,百官徒步,至少要走一天一夜,但沒人敢抱怨。
他們都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感覺。
另一邊。
第五昂不知有幾分真心,勸皇帝:“陛下,那些官員全殺了,會天下大亂的。”
“不如再忍忍,等太子登基後,全天下都換過一遍血了,自然能夠慢慢改善童子試的情形。”
老皇帝直接說:“好了,想上廁所的上廁所,想吃飯的吃飯,等許煙杪回來。”
竟是理也不理第五昂。
中軍都督僉事“嗷嗚”一聲,操起痰盂夾著屁股直衝屏風後面,隨後,一股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噪音伴隨著臭味飄出。
其他人:“……”
這讓我們怎麽吃飯?
連老皇帝也愣了一下,隨後笑罵一句:“劣貨!”
拉肚子早說啊!他還能不讓人去上廁所不成!
而此刻,第五昂發現自己無人在意,早已憋紅臉也憋不出一句話來。
*
一天一夜後,累成死狗的百官來到了丞相府前。
門口已經被清理乾淨了,石獅子也換了兩臥,看著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於是,百官毫無防備地踏進丞相府。
然後,就被插進桌面的刀和大堂中央的血跡嚇了一跳。
有官員結結巴巴:“陛陛陛陛下,這發生了什麽?!”
老皇帝:“發發發發生了紳衿私吞公田的事,朕昨天剛在丞相府門口砍了一個。”
不少人當場腿一軟,被旁邊的人迅速攙扶住,硬提起來。
——現在可不能禦前失儀!
有駙馬硬著頭皮:“陛下召我們是……”
“哦,有人舉報你們私吞朝廷銀錢。”
駙馬們和新來的官員們:不是!這誰敢啊?!
老皇帝:“不用擔心,有名單,朕按照名單上面殺。”
“!!!”
不是!誰能保證名單沒有冤假錯案啊!!!
許煙杪慢騰騰地從門外走進來時,懵了一下。
【嗯?怎麽都在看我?!】
【一個個看著我,我還以為在看救世主呢。】
可不就是救世主嗎!!!
新來的京官們煥發著滿面紅光,激動萬分地看著許煙杪。
許郎!救命啊!
老皇帝拍拍身邊椅子:“許煙杪,過來坐。”
夠寵臣了吧!
許煙杪懂了。
【我知道,在這個時候讓我成為最獨特的那一個,分明是想要讓我成為純臣、孤臣!看來老皇帝之後可能有什麽事情要交給我辦!】
【推測的合情合理!】
老皇帝面無表情地把人往座位上一按,再塞個大馬燈:“自己玩兒去。”
少動你那個腦子。
許煙杪:“誒?”
老皇帝看向其他大臣。
“聽著。”
他的語氣平淡且放松:“朕要查下去。不管是王公貴族犯事,還是天下所有縣令犯事,朕都要查下去。”
“這事兒,朕知道,如果交給你們,你們不敢擔責!你們害怕擔責!”
“你們害怕殺的人太多了,朕以後會推你們出去以平眾怒!”
那些官員頭也不抬,沒一個吭聲。不知是默認,還是此刻不敢說話。
老皇帝也不管,他繼續說:“沒關系,朕擔!”
“朕告訴你們抓捕的目標!朕告訴你們具體的行動方法!你們只需要負責執行!朕來擔責任!”
那雙眼睛銳利如刀。
“要有誰罵這事血腥冷漠劊子手,那也是朕先挨罵!史書記載,後人譴責,那也是朕先被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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