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煙杪視線沒觸及到的死角,回來的下人手裡端著一個托盤站在那兒。劉長史這才圖窮匕見:“雖無花露飯,也無通花軟牛腸,府中有一飲品名為香蓮露……”
劉長史笑得很神秘:“絕對是其他地方見不到的珍品。”
許煙杪很猶豫:“即將上朝……”
喝飲料,到時候能憋住還好,憋不住就完了。
劉長史聽到這話,還沒勸說就先笑了:“許郎莫憂,離上朝之時還有一個時辰,現今下肚,上朝前去解個手,不礙事的。”
許煙杪略一思索,有之前聊天勾起的饞蟲作為鋪墊,他實在沒忍住好奇心:“如此……勞煩了。”
於是,香蓮露被端了進來。
在之前聊天那段時間,陸陸續續有官員來此用小食,聽到此話,笑著說:“主家好生過份,怎厚此薄彼?”
劉長史應對自如:“諸位原諒則個,正如羊肉要殺羊,牛肉要屠牛,此次出來得匆忙,這香蓮露的‘香蓮’一次只能有四盞,難以分勻……”
隨後又是告饒,又是賠罪,再言說稍後會多準備一些送去各府,才沒引得此事發酵。
香蓮露越來越近,許煙杪好奇地看過去,萬分期待。
【什麽瓊漿玉液,一次只有四杯,肯定很好喝吧!】
其他官員也頗為好奇地看過去。
——香蓮露這個名字,他們以前聽都沒聽過。
然後,就看到兩隻宛若雲裡蟾鉤般的小鞋,靴鼻尖銳,微微翹起似菱角。
眾官員:“?”
不是說要上什麽香蓮露嗎?怎麽是一雙女鞋?
而且,這女鞋……是不是太小了?難道是孩子穿的?又不太像。
再細看,鞋中放著一個小盞,盞中盛酒,酒色清俊。
劉長史像是端酒杯一樣端起那尖尖小鞋,頗為自得地說:“此為金蓮杯,杯中乃香蓮露。”說著,將鞋口靠近嘴巴,對著那盞沿飲……
“嘔——”
劉長史喝酒的動作一滯。眼睛看過去,就看到許煙杪扒著桌子在那裡吐。
“嘔——”
“嘔——”
真吐的那種,吃的那兩口面都吐出來了。
劉長史臉都綠了。
他覺得這麽喝很正常,還很風雅,但是這不代表他能在有人在旁邊吐的時候,還能面不改色喝香蓮露。
其他官員猛地站起來,把許煙杪團團圍住。
“許郎你還好嗎!”
“快找大夫!”
“許郎飲一口水……”
“嘔——”
“好好好,不飲!不提飲字了!”
【還什麽香蓮露!腳汗……對不起,我不是不尊重女孩子,但這可是腳汗!女孩子的腳汗也是臭的!為什麽有人的愛好是逼人家纏足,還用纏足的鞋子來盛酒啊!】
【而且,那可是貨真價實被穿過的鞋!!!】
不少預定了“香蓮露”的官員臉色一變,沒反應過來的腦子此刻終於開始轉動,理解了“腳汗酒”的含義之後,胃裡一瞬間翻江倒海,也轉頭乾嘔了好幾聲。
【我說那個酒盅的形狀看起來怎麽那麽奇怪?】
【嘔——】
【好髒啊!真的好髒啊!】
【社會上纏足根本不流行!不!估計只有那麽一家,為什麽會有人主動搞那麽變態的東西!人渣!敗類!】
【嘔——】
別……別說了……
部分官員面色慘白,有氣無力地扶著桌子。
我們只是給太子一個面子,來撐撐場子而已,為什麽要受到這樣的重創!
*
許煙杪難得請假了,用的理由是身體不適。
整個朝堂如臨大敵。
老皇帝凝重著臉色,還特意把這事拿在早朝上說:“太醫已經去看了,無甚大礙,就是受驚——但朕看他吐成那個樣子,不像只是受驚。”
許煙杪不會生了什麽病了吧?
想到這裡,老皇帝就煩躁起來,專門派了太監帶著那份把福王罵得狗血淋頭的口諭,去福王的領地把人臭罵一頓。
還有削他封地和俸祿的明旨。
底下,經過大臣們輕聲的討論,竇丞相走出來,肯定得十分利落:“陛下!白澤乃神獸!性高潔,必然反感髒汙。民間也有傳說,糞便能破佛陀金身,而白澤的神通並未被破除,想來只是單純厭惡裹腳,視之為不潔之物。”
戶部尚書亦出來附和:“陛下!白澤不斷言其‘髒’,便已言明其不喜。臣懇請陛下,下令不論宮中還是民間,絕不許纏足,且痛斥此舉不潔,髒汙納垢容易引來邪魔。”
禮部尚書同樣站了出來:“陛下!端看其長史對金蓮杯習以為常之態,恐其在封地中胡作非為已久,臣鬥膽,請陛下將福王召來京中,好生敲打,且由禦史探查其往日行徑,若有相似之事,嚴懲之。”
接下來又有好幾個官員站出來,支持禁止裹腳和嚴懲福王的決定。話裡話外都是:
陛下!今天小白澤只是微感不適,如果不加以製止,讓人覺得裹腳是風潮時尚,刺激到小白澤,可能明天就把人氣死了!
他不能死啊!
老皇帝一個激靈:“便如諸位愛卿所言!”
禁裹腳,懲福王!
作者有話說:
花露飯:
宴客者有時用飯,必較家常所食者稍精。精用何法?曰:使之有香而已矣。予嘗授意小婦,預設花露一盞,俟飯之初熟而澆之,澆過稍閉,拌勻而後入碗。食者歸功於谷米,詫為異種而訊之,不知其為尋常五谷也。此法秘之已久,今始告人。行此法者,不必滿釜澆遍,遍則費露甚多,而此法不行於世矣。止以一盞澆一隅,足供佳客所需而止。露以薔薇、香櫞、桂花三種為上,勿用玫瑰,以玫瑰之香,食者易辨,知非谷性所有。薔薇、香櫞、桂花三種,與谷性之香者相若,使人難辨,故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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