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他們能看出來什麽農耕更穩定,什麽放棄農田一股腦蜂擁去新利益很容易翻船,最好雙管齊下——是不可能的。
許多官員就是憂心這一點:“陛下,農人真的會為了經商比務農更有利可圖,紛紛放棄農業,前去行商。”
到時候,楚國就是他們的榜樣。
你就算要抬高商業,那也得等幾代之後,等國朝穩定下來啊!
【誒?那捉錢令史呢?】
許煙杪下意識疑惑出聲,卻兀地堵住了那官員的喉嚨。讓他一時間不知怎麽解釋。
老皇帝轟地笑出聲。
整個大殿都回響著皇帝的大笑。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身體歪在龍椅上,食指揩去眼角淚花,另外一隻手用力拍了好幾下扶手。
老皇帝發誓自己不是故意的,但那一聲“捉錢令史呢”真的突然戳中他的笑點。
有點呆、有點困惑,一無所知地冒出來,像是兔子從兔子洞裡突然蹦出來,正好蹦到惡犬頭上,後腳用力一蹬又蹦走,直接把惡犬蹬得迷瞪了,兔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蹦出去幾步後還呆頭呆腦回頭,看了惡犬兩眼,又疑惑地蹦走。
好在許煙杪並沒有懷疑,他以為皇帝笑的是那個官員說的話。
老皇帝保持著歪歪斜斜的坐姿,沒有斟酌太久,就笑著說:“吾知卿是為了大夏。”
因為這位官員說的問題,確確實實存在。為何皇朝要重農抑商便是如此——難道千百年來一個皇帝都認識不到商賈的力量嗎?
“既然如此,便先塵封商人科舉之事。”
——其實他本來就沒打算這時候扶持商業。
百官並不知道這點,心神猛地一松,齊聲道:“陛下聖明!”
老皇帝一手支著下頷,嘴角似乎是翹起,又似乎沒有:“但寶鈔的確需要解決,不若這樣吧,前朝有個吏名為捉錢令史,負責官方放利,每司九人,各給本錢五萬,其每月需繳息四千文與朝廷。待做到一定年限,朝廷便授與其官職。”
吏不是官,沒有品級,待遇也非常低——有一段時間,老皇帝都在琢磨,自己要不要向全國宣布,哪家吏如果能檢舉當地官員貪汙,就可以頂替其位置。倘若如此,老皇帝相信,各地小吏絕對卯足勁盯緊府官,比錦衣衛還合格。
但後來還是因為吏員良莠不齊而作罷。
“捉錢令史時常由商賈擔任,如今,朕設立一個與捉錢令史相似的職位,無品無階,設三十六人,每日由二人伴在君側,每十八日一輪,待皇帝需要問策於商業時,他們便提供計策。”
這其實融合了侍中的職能。也就是皇帝身邊的顧問。
百官還是覺得不妥,但是……之前已經反駁過一次了,再來一次,他們這個皇帝又不是泥捏的,沒有脾氣。
而且,如果只是三十六人,問個商策,又沒有品級,好像也不是不行?
許煙杪下意識:【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
心聲還沒念完,好像看到了別的東西,便又拐了個彎——
【有流氓啊!!!】
流氓?什麽流氓?
大夏君臣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這朝堂上哪來的流氓?難道有官員當眾溜鳥?!
【太慘了太慘了,萬壽公主要長針眼了吧——陽武侯也是眼瞎,余愛這種玩意也能拿來代自己的白月光?吃點好的吧!】
其他人第一反應:嗯?公主她們原來已經到福建了嗎?
陽武侯第一反應:???我都不吭聲了,為什麽還能牽連到我?
白月光這個詞雖然他們才第一次聽,但聽到後第一反應是“月光皎潔”“可望見而不可觸碰”大概就知道意思了。
感受到同僚們揶揄的目光,陽武侯不由自主拿官袍袖子捂住臉,祈禱著許煙杪快點說一下什麽長針眼——讓旁人將注意力從他身上拿開!
許煙杪很快就滿足了他——雖然陽武侯覺得,倒不如別滿足。
【福建那麽大的災情,他還有心思給自己的兒子大辦洗三——要不是其他官員忙前忙後,福建早就大亂了。】
【萬壽公主找上門,他還邀請公主入宴——但是用的碗筷還有桌椅上面,都刻了春宮圖!】
陽武侯臉綠了。
我的白月光——呸!我看中的人才!余愛!豎子!有那樣一個姓名,居然不潔身自好!
老皇帝臉綠了。
直撞春宮圖的,可是他親閨女!
工部尚書臉更綠了。
他女兒也在啊!
三人的目光此刻對上了,並且同時達成共識。
這種人!只是削了他的官職,太便宜他了!
而且,這人還屍位素餐!其罪當誅!
老皇帝突然開口:“許煙杪,你殺過人嗎?”
許煙杪猛地嚇了一跳:“陛下,這個……”
老皇帝點點頭:“沒有也沒關系——”
“許煙杪!上前接旨!”
隨後,把早就在心裡擬定好的口諭說出來:“此次災情洶湧,茲事體大,朕賜你尚方寶劍,有先斬後奏之權。此次賑災之中,爾等發覺有何不平事,不必上報即可處置。”
說完,又安撫:“你不會殺人也無妨,梁瑞會。你只需要和他說你要殺誰就行了。”
梁瑞對於皇帝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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